稚楚 作品

不如我們從頭來過(六)

    “be狂魔求生系統 妙筆閣()”

    “對啊, 沒想到吧。”夏知許看了看周圍,壓低了聲音,“我路過這邊,正巧看到你了, 就進來看看。”

    許其琛很快地捕捉到了重點,“所以你本來要去哪裡?”

    “啊?”夏知許走到了他的身邊,假裝無事地翻看著書架上的書,“本來也……沒準備去哪兒, 就騎著車四處轉轉, 放假嘛。”

    許其琛也沒說話,這個人一貫如此, 他也懶得戳穿他的謊話。

    夏知許抽出一本推理小說,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他嚇了一跳, 掏出來掛掉了陳放的電話,發了條短信。

    [我肚子疼,今天去不了了, 下次我請大家唱歌,幫我跟她們道個歉,你好好玩啊!]

    點擊發送之後開啟了飛行模式。

    側過頭, 許其琛正看著他。眼神裡全是“你確定你真的沒有別的事做嗎?”

    夏知許嘿嘿笑了兩下, 翻開了自己手裡的書, 兩個人並肩站在書架前安靜地看著書, 一人一隻耳機, 分享著彼此的時光。

    看到一小半的時候,夏知許抬了抬頭,書店裡掛著一個漂亮的木質時鐘,時針已經指向了十二點。他看了一眼身邊的人,真是奇怪,這個人似乎有某種神奇的魔力,每次只要待在他的身邊,時間就會過得非常快。

    從他的身上切身體會到了[白駒過隙]的感覺。

    合上了手裡的書,夏知許摘掉了自己耳朵上的耳機,又準備摘他耳朵上的,手剛抬起,視線先一步滑落到他的耳畔。

    淺金色的陽光下,他耳廓上的毛細血管隱約可見,在白皙之下閃動著不同的色澤,細小的絨毛在光的作用下變得明顯了許多。

    像一個漂亮的貝殼。

    夏知許的手停在半空,晃了晃,影子落在他的耳畔,代替他摸了摸他的耳朵。他將手放下,手指抓住那根延伸到他側頸以上的耳機線,輕輕拽了拽,將耳機拿了下來。

    “去吃飯吧。”夏知許對著茫然轉過臉看向他的許其琛說。

    走出書店的時候,許其琛買了五本書,裝進了他的書包裡,結賬的時候老闆還笑著說,“小朋友看書很有品味嘛。”

    那顆白皙的小貝殼染上了一點點紅色,被夏知許看得清清楚楚。

    許其琛只能單肩揹著書包,有點不方便,夏知許原本想幫他背好,折騰了一番覺得實在麻煩,所幸將包拿到自己的手上,“我來吧。你是傷員啊。”

    一開始許其琛不太願意,一路上都在說著“我自己來吧”這樣的話。夏知許覺得有意思極了,揹著包推著車,就是不還給他。許其琛在他眼裡就像個不太敢隨便接受別人糖果的小孩子,一直猶猶豫豫,欲言又止。

    “你喜歡吃什麼?”夏知許推著車,問道,“我中午沒法回去吃飯,只能在外面吃了,你陪陪我吧。”

    許其琛也小聲跟了句,“我也沒法回去。”

    “那不是正好嗎?我們兩個可憐的孩子。”夏知許笑得一臉燦爛,看見許其琛指了指路邊的一個餐館。

    川菜館。

    夏知許嚥了一口口水,“行,那就這裡吧。”

    兩個人進去,夏知許一猜就知道許其琛不會主動點菜,於是點了幾個比較眼熟的菜,給自己點了一個清炒娃娃菜。

    等菜一上來,紅彤彤一片,看得夏知許腦門冒汗。

    許其琛倒是挺開心,雖然臉上沒有笑,但是很自覺地拿了筷子嚐了一口辣子雞丁。

    “好吃嗎?”

    看他點點頭,夏知許也拿了筷子,猶豫了半天,還是隻夾了一筷子娃娃菜,剛嚼了沒兩下,嗓子就開始冒火,他在盤子裡撥了撥,發現好幾個紅紅的幹辣椒段。

    為什麼炒青菜也要放辣椒啊。

    夏知許給自己灌了一大杯水,又吃了一口米飯。

    許其琛吃得那麼開心,自己顯得特別弱雞,為了掩飾心虛,夏知許尋找著話題,“你怎麼這麼喜歡看書啊。”

    許其琛嘴巴里塞得滿滿的,像個小倉鼠,只能嗯一聲,嚥下去之後又說道,“還好吧,我只是比較喜歡文字。”

    “文字?”夏知許手撐著下巴,“為什麼喜歡文字。”

    許其琛咬著筷子尖,想了想之後開口,“你不覺得漢字是世界上最公平的文字嗎?”

    最公平的文字……這個說法夏知許從來沒聽說過,他笑著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許其琛用筷子尾輕輕地敲著桌面,“你看,漢字沒有集體和個體之分,不像英語,還需要分單複數對動詞進行變形。在中文裡,主語從來都不會左右謂語的形式,千軍萬馬可以用闖蕩兩個字作謂語,孤身一人也可以。”

    他說“也可以”三個字的時候,嘴角會上揚,就像是在笑,夏知許愣愣地看著許其琛,他終於明白,一個人在說自己所熱愛的東西時,真的會發光。

    他的眼睛微微垂下來,“總覺得,這樣就會減少很多孤獨感,一個人和很多人也沒什麼分別。”

    夏知許出神地看著他,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

    許其琛還沒有察覺出夏知許的反常,打開了話匣子的他用筷子尾沾了水在桌子上畫了一個方塊。

    “而且漢字的構造也是世界上最公平的,方寸之間,千變萬化。一撇一捺看起來很張揚,實際上都約束在看不見的圈定範圍裡,不論是簡簡單單的一個一字,還是筆畫複雜得要命的字,都可以被安放在相同大小的方格里,看起來還很勻稱。而且這樣的美,只有熟悉中國文化的人才能夠體會,否則每個漢字在他們的眼裡就像是一副畫,漂亮但難以臨摹。”

    這一點夏知許倒是十分贊同,“所以在中國人的眼裡,漢字就像是矢量圖,但是在外國人眼裡,漢字就變成了位圖了。”

    理科思維和文科思維的碰撞。許其琛愣了一秒,然後笑了起來,“你的比喻真的很獵奇,但是也算貼切。”

    夏知許怔住了。

    坐在對面的人被逆向流轉的光擁簇著,一貫垂著的眼睛微微彎曲,流淌出溫柔無比的笑意,上揚的嘴角會淺淺地嵌在他柔軟白皙的臉頰。

    視線像是素描的筆尖,一點點描著許其琛難得的笑容,細緻得令他自己都心虛。

    “你笑起來真好看啊。”

    意識總是比身體遲一步,沒能攔住這句本應作為[心聲]的話。

    許其琛愣了愣,有些慌張地抿了抿嘴唇,低頭夾了兩口菜塞進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