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嗷嗷大俠 作品

第 1 節 我接近太子是為了殺他

    臨時上司終於發話打道回府,我不可謂不高興。

    於是我縱身一躍跳下了地。

    但沒想到在樹上蹲坐多時,小腿麻了,著地的時候小腿無力,結結實實地摔了一個狗吃屎。

    好,我原本覺得樓關山對我有點意思,但看著他半靠在樹上笑得前仰後合的樣子,我又有點懷疑了。

    樓關山坐在高高的樹上,兩條細白的腿在我頭頂晃來晃去,被嘲笑的我乾巴巴道:「下來,會走光。」

    他笑得更大聲,問我:「你害羞什麼,你沒見過?」

    我道:「…我立刻脫光了去金鑾殿前跑步。」

    話音剛落,樓關山便閃身來到了樹下:「走。」

    恩,看來裸奔就是對付樓關山最好的招數。

    五十一

    但歷史總是驚人地相似。

    眾所周知,太子府已經足夠大,大到當初我想和樓關山找一個接吻的地方,都要騰出時間研究三天路線,七拐八拐半天,才找到一堵合適的矮牆。

    那麼皇宮,就是太子府的升級版再升級版,我和樓關山硬是兜了半個時辰,才走過了一個宮,他哼著小曲兒走在前頭,我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頭:「殿下,怎麼用走的啊?」

    樓關山道:「這會兒天色不暗了,被巡視的守衛看見我們在屋頂飛來飛去,不好解釋。」

    我道:「那走在路上就好解釋嗎?」

    樓關山道:「早起鍛鍊啊。」

    我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但繞來繞去,總覺得宮中的景色並無多大變化,都是紅磚金瓦、硃色大門、青石板路,暈頭轉向地繞了幾圈,樓關山面對我殷切且充滿睏意的眼神,終於攤牌:「孤不認識路。」

    我提出質疑:「您是太子,您老人家不認識路?」

    樓關山道:「你是太子,你也不認識路。」

    我:…好,這很合理。

    我道:「我去問那邊的小太監。」

    樓關山攔住我:「…皇宮裡問路,丟太子的臉。」

    我道:「那你去。」

    樓關山道:「孤生性孤僻,性格暴躁。」

    我拳頭一硬:你暴不暴躁我不知道,但我現在是挺暴躁的。

    五十二

    我與樓關山慢悠悠地走在宮裡,慢悠悠地拌著嘴,無頭蒼蠅一樣在宮裡亂走動,到最後我實在是累,索性下襬一撩坐在地上,嘟囔道:「累死了。「

    樓關山便蹲下來看我:「孤也累了。「

    我懶得理他,雙手抱膝坐著,把下巴擱在併攏的膝蓋上,出神地發呆。

    他盯著我看了半響,道:「背孤。「

    我覺得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什麼?」

    他很是坦然地雙手張開,又字正腔圓地重複了一遍:「你的膝蓋有傷,前些日子還跪了人,孤走久了覺得疼,背孤。」

    樓關山對我循循善誘:「世界上背女人的走路男人很多,背男人走路的女人或許也有,但背自己走路的人,你沈長纓一定是第一個。「

    我道:「這福氣送給你,你要不要啊?「

    他道:這次算欠你的,下次換回來,孤揹你。「

    我這輩子雖然出過很多次任務,見過很多男人,甚至和我的前上司六皇子有過一段單戀,但從未被男人背過,我也沒什麼興趣,樓關山提出這樣的交換條件,對我而言沒有絲毫的誘惑力。

    我沉默一會兒,道:「說話算數?」

    樓關山道:「那是自然。」

    於是我成為了世上第一個把自己背在背上的人。

    五十三

    樓關山是女兒身,看起來輕,背起來卻十分吃力,我強撐了一會兒,喘著粗氣要他下來。

    樓關山憂心忡忡的聲音從我頭頂傳來:「最近孤是吃胖了不少…」

    我倔強道:「不胖的,怎麼會胖呢?」

    樓關山道:「不當太子之後壓力減小,放鬆了身材管理,現在都背不動孤了…」

    我把頭搖得像撥浪鼓,倔強道:「胖?哪裡胖了?背得動,一定背得動!」

    他從我背上跳下來,踮著腳給我擦汗,拍了拍我的臉,親暱道:「辛苦了,太子殿下。」

    我咬牙切齒:「不辛苦,為沈姑娘服務。」

    天邊翻起了魚白肚,眼瞅著就要日出了,我感到一陣恍惚,不知道自己陪樓關山胡鬧了一晚上,到底是為了什麼?

    難道是為了愛情嗎?

    試問天下有哪個奇女子,會愛上一個叫她背自己走路的男人!

    當澄澈的日光穿過雲層的間隙,周遭的一切都被刷上了一層晶亮的膜,樓關山白皙的小臉上有一層薄薄的絨毛,也變成了好看的金黃色。

    樓關山覆手而立,望著天邊開闊的景象道:「這是日出。」

    霎那間,站在我面前的,好像又是那個高大英俊的太子殿下,眉眼冷淡地端坐在青樓的戲臺下看舞,然後指著我對老鴇說:「就她了,花魁。」

    那樣令人心動的矜貴俊朗,清秀中透著一股匪氣,曾經的我向著六殿下的一片痴心,都破天荒為這個男人悸動了一下。

    我扯著他的衣角:「殿下,您剛剛說換回來之後要揹我一次,當真?」

    樓關山頭都沒回:「騙你不成?」

    幸好他沒回頭,看不見我的嘴角瘋狂上揚:「那換成公主抱行不行?」

    他道:「現在就行。」

    我以為他在開玩笑:「真的嗎?我不信。」

    走在前頭的樓關山聞言又折返回來,

    給了我一個乾脆利落的公主抱。

    畫面太美,不做贅述。

    五十四

    我與樓關山原本預計在皇宮留宿一晚,後來變成了一週,豈料搜查資料的進度遠比我和他想的還要慢上許多,當我和他在宮中住了半個月的時候,翻看的書也不過庫藏的四分之一而已。

    住在宮裡,常有人走動。

    走動的人中,挽雲來得最勤,送來的都是些洋參鹿茸之類的補品,賠的是那日立夏扇了樓關山一巴掌的禮。雖然賠的是他的禮,收禮的卻是我這個冒牌太子。

    樓關山掂量著我上交的禮品,笑似非笑道:「這麼補,孤怎麼感覺你清白不保了?」

    我唾棄他:「齷鹺!」

    六殿下也常來,但他採取的是默默守護的策略,總是在樓關山和我坐在小院裡曬太陽的時候突然踱步出現,幽幽地看著樓關山,眼裡寫滿了哀怨。

    我悄聲道:「這麼看,我感覺你的清白也不保了。「

    樓關山如法炮製地回敬我:「齷齪!「

    久居宮中,撇開皇后的催婚、挽雲的大補藥材與六皇子的深情對視不說,

    太子府上還有許多事務要處理,

    我和樓關山全票通過,認為應該先回府處理堆積的文件,再來宮裡繼續找材料。

    於是我和樓關山去皇后宮中辭行,

    皇后娘娘依舊慢條斯理地喝她的碧螺春。

    長長的護甲刮過精緻的青瓷盞,她懶懶道:「訂了婚再回去,三兒有個伴過日子,本宮才放心。「

    皇后娘娘為寡王兒子操心的心情我能夠理解,

    但畢竟現在的沈長纓不是真女人,樓關山也不是真男人。

    我與他形影不離看似情意相通,但其實也只是因為機緣巧合之下的靈魂互換罷了。

    樓關山私下說自己一介平民不好開口,把拒婚的皮球踢給我一個人,我硬著頭皮拒絕了皇后的提議,皇后挑眉,眯著眼睛在上座審視我,我心想她要是再堅持,難道我要親口承認自己現在喜歡的其實是男人嗎?

    沒想到皇后娘娘金口一開,同意了。

    皇后道:「只是三兒要與你訂婚的消息後宮都知道了七七八八,本來是要在你們離宮那日開個訂婚宴的,現下就改成餞別宴吧。」

    我感激涕零,拉著面無表情的樓關山一齊拜謝善解人意的皇后娘娘。

    五十五

    餞別宴前,我廢寢忘食地複習人物畫像與人物關係圖,力求在宴會上不出紕漏,樓關山幽靈一樣出現在我身後,輕咳一聲道:「你好像很開心?」

    我道:「在宮裡的日子如履薄冰,生怕被人瞧出破綻,如今我們要回家了,能不開心嗎?「

    樓關山饒有興味地把回家這個詞在嘴裡唸了一遍,我後知後覺地糾正:「回你家。「

    他道:「我們家。「

    我不知道自己是哪個具有男人味的瞬間獲得了樓關山的青睞,合作關係時互生好感總是好的,但一旦換回來,恐怕我還是要被他捉進地牢。

    終究是要逃的。

    我故作打趣道:「那太子府的地契可得分我一半。「

    樓關山道:「嗯。「

    這輕輕一個嗯字如萬鈞重,散在空氣中。

    我道:「那能兌換成現銀嗎?「

    他伸手彈我的腦門:「做夢。「

    五十六

    我即將回府的那幾天,我夜裡總是做夢,夢見我和樓關山換回來之後,他一聲令下把我關進地牢,把牆上的鞭子甩得虎虎生風,這時候挽雲郡主闖了近進來,說我欺騙她的感情,和樓關山一起虐待我,驚醒的時候我正睡在專屬太子的柔軟大床上,月也靜,蟲也靜,紙窗上印著一個蕭瑟的剪影。

    總歸是得替自己作打算的。

    臨到鑑餞別宴,我已經在心中打了幾百遍的腹稿,想要說服樓關山:老查藏書不是辦法,咱們得出去找懂行的。

    樓關山本是太子,自己卻不著急,反問我:「當太子不好嗎?「

    我道:「還是那句話,當太子不痛快,進宮還是得跪這跪那的,誰愛當誰當。「

    他道:「你不願意成親,是不想當太子,還是不想與我共度餘生?「

    我便坐下來與他慢慢分析:「我現在是太子,我娶了你,還會有挽雲郡主,還會有很多很多京城的大家閨秀,都巴巴等著嫁進太子府。我是前暗衛,對宅鬥這方面的知識可以說是相當薄弱,很容易就嗝屁了。我既不想當太子,也不想跟太子共度餘生。」

    樓關山道:「現在是你娶孤,若要說起宅鬥,那也是孤去宅鬥。」

    我一拍大腿:「可不是,你本質還是個男人,喜歡的是女人,你要是在府上看上了嫁進來的女人。若是有心磨鏡,我哪知道,知道了也不敢吱聲,怎一個綠字了得!」

    樓關山咬字極重:「孤去和別的女人磨鏡?」

    我安撫他:「假設、假設!」

    他「嘖」了一聲,懶洋洋地支著下巴:「沈長纓,把你留在身邊怎麼就這麼難呢?」

    我道:「殿下,您見過誰家養雀兒是用繩子栓起來了,那不能飛了,還能叫雀兒嗎?那是了殿下養的狗!」

    走出他的房間,我長嘆了一口氣。

    五十七

    低落的情緒一直持續到宮宴開始,挽雲先獻了一首曲子,隨後便是幾位水袖佳麗在宴上跳舞。樓關山雖是我帶來的,但只能被安排在下位。

    我眯著眼睛遠遠地看他,總覺得今晚的樓關山好像有些壯實,難道是不當太子之後壓力變小,飯量變大,身子都膨脹起來了嗎?

    反而是挽雲坐在我右側,挽著袖子替我佈菜,露出一截瘦弱瑩白的手臂。

    她側過頭跟我說話的時候,我又聞到了一股香味,勾得心頭一陣發癢,有些不自在地挪遠了一些。

    她替我盛了一碗乳白色的高湯湯,味道鮮美,只是有股濃濃的腥味,我咀嚼到一個膠質的肉塊,覺得腥味更甚,皺起了眉頭。

    她道:「殿下不喜歡這道菜嗎?」

    言多必失,我怕被她察覺出換了芯子,只是道:「還可以,還可以。」

    她道:「是立夏的眼珠,我特意為殿下留的。」

    一股巨大的噁心感從我的身體深處湧上來,我緊握著手上的紫金檀木筷,努力說服自己不要露怯,讓她看出了端倪。

    挽雲用帕子捂著嘴,笑道:「開玩笑的,是山羊眼。」

    …行,不愧是和樓關山一個血脈裡出來的,都喜歡開這麼恐怖的玩笑。

    宴會過半,我覺得頭有些熱,便扶著額到御花園休息。月明星稀,塘裡淌著黯淡的月光,密密麻麻的蓮鋪滿半邊水面,像是人臉上火燎的一塊疤,有一股說不出的詭譎。

    一道影影綽綽的人影閃現在我身後,曾經身為刺客的直覺登時敏銳起來,我警覺道:「誰?」

    一回頭,卻看見白日裡那個叫立夏的小宮女,正半邊臉對著我,靜靜地站著,見我回頭,她似乎嚇得不輕,拔起腿就跑。

    我追了上去,七拐八拐來到一處簡陋的行宮,卻見立夏突然回頭,左眼處赫然是一個嬰兒拳頭般大小的血窟窿。

    她慼慼然道:「…太子殿下。」

    我道:「是她命人將你的眼珠挖出來的嗎,孤…」

    立夏道:「殿下,您過來,奴婢說給您聽。」

    我鬼使神差一般走了上去,卻聞見一股奇香,登時覺得天旋地轉,腦子裡只有兩個字:

    完蛋。

    五十八

    我是被熱醒的。

    我的腦門上密密麻麻地出了許多汗,一邊撕扯著身上的衣服,一邊扭動著身體,冷不丁碰到一具冰涼的肉體。

    我顫巍巍地伸手去探對方的鼻息,鬆了一口氣。是活人。

    為什麼每一次失去意識後醒來,我的身邊都會睡著一個人?

    此時此刻我都想哭著對天發誓:

    我再也不喝酒了!再也不宿醉了!

    我剛要起身,卻覺得身上又酥又麻,躺在我身側的人伸手攥住了我。

    肌膚相貼的那一刻,我只想要從那人身上汲取更多的冰涼。

    我被下藥了!

    小小的一間屋子,我只覺得周遭都在滲著白白的熱氣,唯有身側的人可以撲滅心頭的無名之火,我被那雙手牽引著,探索了更多地方。

    我的手指在她鬢邊摸索著,緩緩地喘著粗氣,拔出她的髮簪。

    金屬的冰涼讓我有些清醒過來,黑暗裡,女子的長髮披滿了床榻,我看不清人臉,卻能想象到那個好看到有些邪氣的景象。

    我啞著嗓子道:「…是你嗎?」

    她撫著我的臉龐道:「是我,殿下。」

    我的手毫無章法地遊走在她身上,氣息越發地紊亂起來,

    我想要更多、更多…

    衣料摩挲的間隙,生出更多曖昧的熱氣,我只覺得四面八方都是一股甜香,等著我去採擷。

    我道:「把簪子摘了,硌人。」

    當我觸碰到冰涼的肌膚時,又覺得有種一樣縈繞在混沌的腦中。

    沈長纓,她不是這個尺寸啊!

    五十九

    我轉手把那根金簪狠狠地刺向自己的大腿,溫熱的血從疼痛處汩汩地流出,

    我尚且恢復了一些理智,踉蹌著逃開那張床,彷彿上面躺著的是豔麗的畫皮女鬼。

    我想離開這間屋子,但腿實在是軟的沒有力氣。

    她道:…殿下,您不要我了嗎?「

    我道:「是誰讓你來的?」

    她道:「我是長纓。」

    我冷笑:「沈長纓是個平胸。「

    她不言語,我聽見窸窸窣窣的下床聲,於是更加迅速地後挪,連著掃落了桌上的幾盞茶杯,在黑暗裡發出令人心驚的響聲。

    樓關山,倘若你聽到了我的動靜!就快點來收拾衝著你來的爛攤子!

    一雙冰涼的手探進我的褻褲,很是輕柔地撫摸著。

    我幾乎要落下淚來。

    一半是因為那可恥的快感,一半是因為我尚未女子之身時沒被男人糟蹋過,萬萬沒想到有一天會被女子這樣糟蹋。

    我想起那日在御花園裡樓關山對我說的話:

    孤為了守護了你的貞操動手受罰,將來若是遇見了這樣的事,你也要守護孤的貞操。

    沒想到一語成讖,要我提起褲子守護樓關山貞操的那一天這麼快就來了。

    她在黑暗裡低低道:「…殿下,很快的。」

    我道:「姑、姑娘,快對咱倆都沒什麼好處。」

    我費力地提起褲子,和這雙手搶起褲帶來。

    樓關山,我數十下,你再不來!

    你要是再不來!

    我就穿著女裝去長安街上貼著男人大跳豔舞!

    十、九、八…

    她幽幽道:「不舒服嗎?」

    我道:「我、孤自己也能讓自己舒服!」

    七、六、五、四…

    她道:「…殿下,這藥可不能那樣解…」

    我道:「為什麼?」

    三、二、一!

    我聽到有人倒下的聲音。

    一道火摺子被點燃,映著樓關山半邊俊俏的小臉,

    他眉宇間透著一股不同於我的英氣,宛若天神下凡,我從來沒有一刻覺得自己這麼地帥氣過。

    他撩開倒在腳下的人的長髮,露出的是挽雲那張豔若桃李的臉。

    他道:「…抱歉,讓你受驚了。」

    我此時只覺得熱血上頭,靠著凳子氣若游絲道:「…沒事,我知道你會來,你來了就好。」

    樓關山道:「我以為她只會對我下手,便擬了太子口諭,讓林侍衛與我換了身份,我好去救他,沒想到她竟然這麼大膽。」

    樓關山將被他打昏的挽雲拖到床下,半跪在我跟前替我包紮傷口:「她一時半會兒醒不了…為了守護孤的貞操,辛苦你了。」

    而我早已沒心思聽他說話,只覺得樓關山那一張一合的櫻桃小嘴甚是誘人,一把將他推在地上,蠻橫地親了上去。

    我的大腦彷彿墜入溫柔的春天,桃花盛開,大風颳過,呼啦啦地掀下一片花瓣雨,冰涼地灑在臉上。

    雙唇分開的瞬間,一條晶瑩剔透的唾液垂在我和他胸前,糜爛又香豔。

    我喘著粗氣道:「為…什麼?」

    樓關山輕聲道:「什麼為什麼?」

    我道:「…為什麼我對著自己的臉都硬得起來?」

    樓關山:…

    六十

    我難受得厲害,半躺在冰涼的地面上,眼神迷離道:「…你快點想個法子。」

    樓關山支著身子坐起來,開始寬衣解帶。

    我只恨沒力氣揍他:「…不是這個法子!」

    他好整以暇地綁上腰帶:「那你自己弄。」

    我道:「怎麼弄?」

    樓關山沉默片刻,湊近道:「那還是孤幫你…」

    我連連後退:「休想用我的手碰它!」

    樓關山冷笑一聲:「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就等著血液逆流,爆體而亡吧!」

    我道:「…那、那你就一輩子在我的身體裡,做一輩子的女人!」

    樓關山:…

    他道:「你意見這麼多,你自己出個主意。」

    我匍匐前行到樓關山身邊,抽出他腰間的佩劍,視死如歸地盯著下半身。

    樓關山急忙按住我的手:「還沒切乾淨你就疼死了!」

    我道:「…此話當真?」

    他情真意切道:「千真萬確!」

    我和他對視一眼,在對方堅定的眼神中讀取到相同的信號:

    從互換身體的那一刻起,我和他已然是倒黴的命運共同體。

    我妥協了:「你用絲帕包著來。」

    一番折騰下來,樓關山也同我一般精疲力竭,大汗淋漓。

    我憋悶得很,咬牙切齒道:…能不能…快一點…」

    他道:「你放鬆點。」

    我道:「你到底…行不行啊…」

    樓關山被我氣得臉色一黑,從牙縫裡硬擠出一句話:「孤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我道:「我也是第一次被人做這種事!」

    樓關山:…

    我難受地蠕動身子,哭喪著臉道:「不行,你今天必須給我解決了。」

    他道:「如果解決不了呢?」

    我當即顫抖著舉起那把佩刀,視死如歸地注視著他的下半身:「…那、那我只好把它解決了…」

    樓關山立刻閉嘴了,悶頭幹活。

    我平躺著,好像砧板上的一塊魚肉,呆呆地注視著黑洞洞的房頂。

    看多了樓關山的那裡,我會不會長針眼啊…

    六十一

    我提起褲子,坐在木凳上理清思緒。

    樓關山揉著痠痛的手腕:「你在想什麼?」

    我道:「人生啊,索然無味。」

    樓關山:…

    我試圖在人生和宇宙的哲學思考之中理清思緒:「…你入宮之前,知道挽雲生性好妒,可能會對太子身邊的女人下手。宮宴上我不在你身邊,你擔心她會暗中動手腳,所以叫林侍衛和你互換了裝束,讓他扮成你的樣子參宴。」

    樓關山「哼」了一聲:「…還有,要讓林侍衛看著你,以免你喝多了酒,說出不該說的話來。」

    喝酒誤事,每一次都沒好事,我再也不喝酒了!

    他道:「只是我沒想到,她會直接從你這裡下手。幸好宮裡孤熟,不然你在這裡叫破了嗓子,都不會有人來救你。」

    我道:「等會兒?宮裡你熟,那日你不是說你不認得路,還叫我揹你嗎?」

    樓關山輕咳一聲掩飾尷尬:「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我道:「給我下藥,與我生米煮成熟飯,然後要我負責,但是我要是吃幹抹淨了不負責呢,她還能逼我負責嗎…」

    既然她有這個打算,那勢必會讓這件事被人知道。

    我和樓關山對視一眼,從雙方的眼睛裡讀出兩個字:

    快跑!

    六十二

    嘈雜的腳步聲離這裡越來越近,我一面整理衣裳一面跳上床榻,大腦在飛速地運轉著.

    樓關山已經二話不說一個滑鏟進了床底,順帶拉著被他敲暈在地上的郡主,

    低聲道:「保重。」

    我把錦被拉到下巴,剛合上眼睛,

    就聽見有人在外邊猛烈地拍門,老舊的宮門吱呀作響,下一刻就光榮殉職,門轟然一聲倒塌了。

    一行人闖了進來,如此大的動靜,繞是裝作酒醉,我也該醒了。

    我懶懶地靠在床榻上:「好大的膽子,孤在睡覺,你們就敢闖進來。」

    為首的侍衛抱拳道:「太子殿下得罪了!是郡主身邊的丫鬟說郡主多吃了幾盞酒,一回頭就不見了,才差屬下來找。」

    我道:「孤一個人好不容易尋到個僻靜的地方,既然沒有人在,就莫來擾孤的清靜。」

    對方卻不依不撓:「郡主身邊的丫鬟,說是瞧見郡主朝這裡走了,太子就讓屬下在屋子裡搜一搜,好回去交代。」

    一道孱弱的身影從他身後走出,竟然是眼上纏著一塊繃帶的立夏,我怔住,又想到昏迷前那個還在滴血的窟窿。

    侍衛趁著我發怔的空檔,朝身後一招手,宮人們便一窩蜂地湧上來。

    還用搜嗎,這個房間裡四壁空空,能藏人的地方也就只有衣櫥和床底,眼見著已經有人要查探床底了,我怒喝一聲道:「放肆!把孤的話當耳邊風,是都不想活了麼!」

    我表現得越是憤怒,越顯得我實在虛張聲勢。

    為首的侍衛見我的反應,似乎早已胸有成竹,只是抱拳道一句:「太子殿下,得罪了。」

    便率著身後的一干人等衝進來翻箱倒櫃地找。

    我唇角微勾,郡主啊郡主,真是權勢滔天,能夠命人違背太子的意願進行搜查,如今你陷害太子與你有染,正巧我能將計就計,斷了你的爪牙。

    一隻細白的手從床下探了出來,攀著床沿,畫面看起來妖豔又詭譎:「殿下,好大的火氣呀。」

    接著露出來的是半邊白淨的肩膀,

    我怒道:「都給孤轉過去!」

    為首的侍衛面如土灰:「殿下,這…」

    我冷冷道:「瞧見了嗎,孤這裡根本沒有什麼郡主,倒是你好大的膽子,可有想過搜不到郡主的後果嗎?」

    痛哭流涕的他被聞訊趕來的小太監拖了出去。

    當樓關山裹好被子坐在床邊的時候,皇后也趕來了,後腳跟著神色焦急的六皇子,床下還暈著一個挽雲郡主,林侍衛就在屋頂放哨。

    這下人都齊活了,

    所有人都知道我和樓關山酒後亂性,在小殿裡睡了一覺。

    婚,非訂不可。

    六十三

    鬧哄哄的人潮退出去之後,樓關山揹著被敲暈的郡主來到她的寢宮,把人從窗戶裡背了進去。

    我臉上發燙,樓關山道:「當男人當久了,夜闖香閨害羞了?」

    我緊緊抓著他的袖口,從牙縫裡硬擠出幾個字:「這春藥後勁好大…」

    原來挽雲跟我說不能用手解決,不是嚇唬我的,是真的!

    樓關山臉色一變,拎著我的領子把我滴溜出去,帶我去行宮泡冷水澡,冷水澡越泡越熱,我覺得自己能把這水煮熟了,只有和樓關山緊握的手掌才覺得一陣冰涼。

    我泡了一會兒,和他的另一隻手也牽上了。

    然後是小臂、手臂、肩膀、脖頸、臉頰、胸膛…

    樓關山抓著我的肩膀前後搖晃:「長纓,清醒一點!」

    我色眯眯地盯著他:「我很清醒,你好漂亮哦!」

    他道:「你還聽得懂孤說的話嗎?」

    我點頭,八爪魚一般纏上她,要和他抱抱。

    樓關山把我強行從身上分開:「我喜歡你。」

    我迷迷糊糊地攀著他脖子:「讓我抱一下…」

    他把我推開:「…那你喜歡孤嗎?」

    我連忙不迭地點頭:「喜…歡…」

    他突然變得很是婆媽:「真的?還是場面話?」

    我道:「真的,真的…」

    他又抱住我:「孤心悅你。」

    我滿腦子嗡嗡直響,已經開始流鼻血:「嘶…我知道,你說這個幹…」

    樓關山開始脫衣服,低聲道:「幹。」

    六十四

    樓關山貴為太子,言行一致,我意識恍惚的時候,不知道樓關山自己幹自己需要多大的勇氣,只知道當我悠悠轉醒的時候,樓關山還在我身側酣睡。

    我低頭,久違地看見了胸前起伏,雖然起伏不大,但是起碼有呀!

    再抬頭看樓關山,過去照鏡子都習慣了,如今這張臉再出現在對面時,我竟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他衣衫半褪,裸露在外的肌膚上滿是雜亂的淤青和吻痕,我只是猶豫了一瞬,便三下五除二把他的衣服剝了個精光。

    太子殿下,對不住了!

    樓關山被我喚醒的時候,還有點睡眼惺忪,這也不怪他,自從換了身子,他的夜間被刺殺率趨近於零,睡眠質量也大大提高。

    他倒是淡定,只是道:「換回來了?」

    我激動道:「以後我再也不用改文件,不用站著如廁了!」

    他道:「孤也不用來葵水,不用生孩子了。」

    長期以來致力於換回事業的兩人終於成功,樓關山想給我一個友好的戰略合作擁抱,卻發現他身上未著寸縷,正被我五花大綁地栓在柱上。

    他臉色一沉,咬牙切齒地喊我的名字:「沈、長、纓!」

    我在他面前笑盈盈地舞著長劍,如同那日他在地牢所做的一般舞得虎虎生風:「殿下,京城太子府有個姑娘天生惡疾,犯病時最喜歡把男人捆起來狠狠地砍,您知道這是誰家的姑娘嗎?」

    樓關山面色不虞: 「怎麼?決定投靠樓關岳了?」

    我沒有言語,只是高深莫測地看著他。

    他又道:「你在這裡殺了孤,就休想從皇宮踏出去半步。」

    這次終於輪到我挑著他的下巴,可惜身高不夠,我搬了凳子來,氣勢上有些折損:「樓關岳那裡有你的人,若是我反水,你早就該知道了。」

    他冷哼一聲,我又笑眯眯地把他的臉掰過來:「喂,我說怎麼每次刺殺你都那麼難呢,原來是你真在裡面安排了細作啊。」

    樓關山道:「不要孤的命,那你就是要財了?」

    我的臉上露出大反派的笑容,劍鋒貼著他俊美無雙的面龐:「我只是想讓殿下感受一下,被人支配的恐懼。」

    樓關山冷冷地睨著我,我站在小板凳上,慢騰騰地用長劍比劃來比劃去,直到樓關山耐心耗盡,想開口時,我卻堵住了他的嘴。

    我踮著腳親了他一下。

    沒想到吧,我不貪財,只是貪你的色。

    他臉上難得露出錯愕的神情,叫我整個人都愉悅起來。

    儘管每次接吻的回憶都不是很美好,要麼是喝得爛醉;要麼是花粉過敏;要麼是樹上偷窺;要麼是身中媚藥;

    但起碼這次,是我自己主動的。

    當樓關山覺得我要對他做些什麼的時候,我只是親了他一口;

    當樓關山覺得我不會做些什麼的時候,我帶著他的太子令牌,準備遠走高飛。

    被五花大綁的樓關山在身後咬牙切齒道:「好歹給孤留一件褻褲…」

    我翻窗前最後一次回頭:「殿下,其實我也挺喜歡你的,可惜你是太子,我是刺客。」

    六十五

    我怕我翻窗逃跑之後,樓關山直接命人滿城追殺我,還不及出城就被捉走了。

    想到樓關岳那日在地牢裡說他最好面子,所以我才決定把他脫得精光,為我拖延一些時間。但與他相處多日,我還是心慈手軟了些,想來行宮裡有吃食有被褥,就算他好面子一聲不吭,非要撐到侍衛自己來找他,應該也不會落到飢寒交迫的地步。

    更何況,他的褻褲我沒忍心燒,本想拿來堵他的嘴,猶豫了一下,還是隨手扔到了床底。

    唉,話本里說的沒錯:動了心的刺客,連刀都拿不穩了。

    幸好我沈長纓向來拎的清,還是趁自己沒被樓關山迷得頭昏腦脹的時候,早些離開京城,做我的江湖刺客去吧。

    先前我早已想好要為自己謀一條退路,當太子的時候就開始在房中偷偷放置錢財衣物,等著哪天情況不對,以便我直接拎包袱跑路。

    逃離京城的路上風雨飄搖,我平日裡總是沒心沒肺的,竟在雨天難得傷感起來,想起我和樓關山互相賭氣的時候,兩個人會一起在雨中淋雨,發誓要讓自己中風寒不治而死,讓對方的靈魂沒有可以回去的肉體,做一輩子的孤魂。這些事明明只發生在幾個月前,回顧起來卻恍若隔世。

    清晨,我終於找到一個小小的山洞,在裡面生起一堆小小的火來,準備坐下來打點一下自己的盤纏,卻發現銀票遠比我裝的要多上許多。

    不會吧…

    我左翻右翻,竟然在裡面掏出了金瘡藥、地圖、還有一張太子府的地契。

    地圖背面是奔放的狂草:照顧好自己,記得回來看我。

    他說我,而不是孤。

    當年我專注刺殺樓關山,全年無休,節假日照常工作。

    唯一有重大進展的一次是過年時從房簷上飛身而下,用匕首給樓關山來了一小下。

    本以為換了身子後他沒有提起這茬,那就是忘了。

    沒想到他還是暗暗蓄力,在我的心上狠狠地來了一下。

    我甚至不知道這些東西,他是什麼時候放進來的。

    我將那張太子府的地契翻來覆去地看,好狡猾的樓關山,竟然沒有在上面簽字,難道是要我回去找他嗎?

    這要是簽了字,這地契就該生效了,何止是黃金萬兩。

    我攥著那張地契,不爭氣地流起眼淚來,一定是因為捨不得那失之交臂的萬兩黃金。

    六十六

    和樓關山一別已是大半年,我如今客居江南,此刻正帶著斗笠疾行在如墨的夜色中,寬闊的江面上浮著一艘金碧輝煌的遊船。

    這些日子我靠接單幹活為生,這次我接到僱主的任務,要刺殺的就是這艘遊船上住二零八號房的客人。

    當我屏息潛入房間的時候,目光上下掃過可能藏身的地方,最終鎖定在那張寬敞的大床上。

    拔刀,接近,掀被,抹殺。

    當我行雲流水般將這一系列動作進行到一半時,卻愣住了。

    錦被之下,輪廓俊朗的樓關山平躺著跟我打招呼:「長纓,好久不見。」

    撇去心底的那一絲竊喜,我急急地拉開身位,他卻瞬間起勢,雙掌化爪,眼疾手快地箍住了我的手腕,我下盤發力,試圖後退,他索性直接把我將我扔到床上,膝蓋抵在兩腿之間,叫我動彈不得。

    樓關山笑眯眯道:「小刺客,還要跑到哪去呢?」

    我眼眶一紅:「殿下,我好想你。」

    他稍一閃神,我身子一歪,又滾到床的另一頭,警惕地看著他。

    江邊的風漫進來,琵琶女在船頭彈唱,歌聲微醺,以至於我們還沒沾酒就醉了。

    我與樓關山一別在床上,相逢在船上。

    窗邊紗霧一般的帷幔被風撩起一角,瑩瑩的月色水一般淌在屋裡,我和樓管山的眼裡都倒映著微光。

    我道:「殿下,別來無恙。」

    樓關山道:「長纓,別來有恙。」

    我道:「有什麼恙?」

    他道:「孤很想你。」

    其實我也很想。

    我強行把這句話壓在心裡,沒有說。

    他逼近我:「孤只是來還債的。」

    我當即從懷裡掏出那張帶了大半年的地契:「請殿下簽名。」

    樓關山道:「欠你的那個公主抱,不要了?」

    我見他有所動作,足瞪床沿借力想要速速離身,樓關山恰好要上前接過那張紙,電光火石之間,我和他的頭相撞到一起,我眼冒金星,再睜開眼時,發現一個熟悉的女子正一臉無語地望著我。

    我低頭抓了抓自己的胸肌,這熟悉的手感…

    我和樓管山,又互換了!

    暫時休戰,樓關山和我站在船舷邊看夜景,江面開闊,月明星稀。

    船伕帶著江南口音的小調酒一樣讓人飄飄然微醺。

    這一刻他不是太子,我不是刺客,我們是江南的兩個過客,才子佳人泛舟同遊,還是在畫舫上俗氣地相愛了。

    樓關山看了一會兒風景,依偎在我健碩的胸肌上:「殿下,要不要和長纓去把身子換回來?」

    我嘴角抽搐,回了他兩個字:「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