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奶蓋兒 作品

第 8 節 這個男人真是天生的禍水




    直到離開了這喧囂的地方,兩個人走到馬路邊上,她才甩開男人握著自己的手,後退了一步,看著他的眼睛,「你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



    陸寒時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來看著她,走到她面前,伸手將她披著的那件外套攏了攏,「你想聽我說什麼?」



    「你為什麼會有這麼好的身手?」



    「從小就學跆拳道,散打。」



    他說話的樣子一點都不像在說謊。



    唐初露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氣,突然問道:「從邵華強的宴會上趕到這間酒吧,你花了多長時間?」



    陸寒時的手一頓,把唐初露身上的外套扣到了最上面的一顆釦子,才鬆開手,將手放進了西裝褲袋裡,「這不應該問你自己嗎?我怎麼會知道?」



    唐初露低了低頭看著他,那條明顯是跟西裝配套的褲子,又指了指自己身上這件外套,「你別告訴我你穿著這件卡其色風衣配你的西裝褲,我以前從來沒見你這麼穿過?是換衣服的時候手忙腳亂,忘記換褲子了吧?」



    她記得跟那個面具男跳舞的時候,他穿的也是深黑色的西裝,跟陸寒時現在穿的這條西裝褲一模一樣的顏色,甚至連質感看上去都一樣,感覺很高檔。



    陸寒時靜靜地看著她,聲音就像這街道上的風一樣,飄渺又清淡,「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唐初露抬起頭看著他,眼睛有些紅,「你可以保證你什麼都沒有騙我嗎?陸寒時,我真的一點都不喜歡別人騙我的滋味,你可以什麼都不好,真的,甚至你長得不帥都行,但是千萬不要對我撒謊!」



    她已經受夠了被人矇在鼓裡的滋味,就像之前跟裴朔年的那一場戀愛一樣,明明別人都已經出軌,離開她而去,將她一個人拋棄在原地,可她還是傻傻地憧憬著這段感情,以為能夠修成正果。



    甚至是在直接將裴朔年抓姦在床之前,她都不知道,原來這段感情早就已經變得骯髒不堪,千瘡百孔。



    她也不知道自己一直鍾情的男人只是一個他表演出來的形象而已,那張令人心醉的皮囊下面,其實早就是一個濁臭不堪的靈魂。



    她的勇氣可以支撐她從上一段戀情中果斷抽身,但陸寒時對她來說是一段婚姻,如果發現了陸寒時也這樣欺瞞著自己,她還有那樣的勇氣跟他離婚嗎?



    唐初露不知道。



    所以陸寒時的答案就無比重要,他不能隱瞞她,任何事情都不可以。



    陸寒時就這麼看著她,他比她高出了一個頭不止,卻莫名地覺得自己在唐初露面前矮了一截。



    唐初露看著他的眼睛,看到他的眼眸裡面忽然滑過一絲心酸,以為自己看錯了,下一秒便被他擁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男人緊緊地抱著她,像是要融入骨血一般不肯放開。



    唐初露也沒有掙扎,就讓他這麼抱著自己,雙手垂在他身側,過了一會緩緩抬起,也圈住了他的腰身,將臉深深地埋進他的懷中。



    「別騙我好不好?」她的腦袋埋在他的懷裡,說話的聲音有些悶悶的,帶著一點哭腔。



    「……好。」男人的聲音沙啞。



    「就做我簡單的丈夫陸寒時好不好?不要是別的複雜的人,也不要去變成別的複雜的人,就這麼簡單地待在我身邊,好不好?」



    「好。」



    ……



    第二天早上,樂寧是在一間陌生的房間裡面醒來的。



    那天晚上裴朔年給了她房卡之後,她也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裴朔年說的對,如果所有人都要將她拋棄,那麼她只有主動出擊。



    只有傍上了邵朗這棵大樹,她才有可能在邵華強這裡翻身,否則憑藉她自己的實力,她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前途。



    她能夠感覺身邊躺著的男人的呼吸,還有那灼熱的體溫。



    昨晚是她的第一次,她本來打算留給裴朔年的,最後卻……



    她緊緊閉著眼睛,忍住那股想哭的衝動,安慰自己:邵朗也是個青年才俊,長得也好,家世不錯,還是赫赫有名的首富,對她而言,昨晚其實是高攀了。



    但是也意味著她年少青春最純潔的那份感情,也隨著那張房卡而逝去。



    她已經走出了這一步,以後便不可能是一個再有底線的人。



    一旦墮落,便永無止境。



    旁邊的男人忽然哼了一聲,似乎又要醒來的跡象。



    樂寧瞬間就有些緊張,連呼吸都放得緩慢,過了一會兒之後,緩緩側過身子,卻在看見身邊男人那張熟悉的臉時,如同被雷劈過一般,當場愣住。



    邵華強?



    樂寧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她睜了睜眼睛,眼前的人卻沒有任何變化。



    於是又閉上,再睜開,還以為自己是在做一個噩夢,但反覆了幾次之後,她才心灰意冷地發現,這不是夢,這就是現實。



    她的生活就是一片地獄。



    怎麼會是邵華強?



    怎麼可能是邵華強?



    昨天裴朔年交房卡給她的時候,不是說這間房間裡面住的人是邵朗嗎?



    樂寧還沒想清楚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錯誤,旁邊的男人就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看到樂寧的時候似乎是一點詫異都沒有,反而還很愉悅地笑了一聲,隨即便坐起了身子。



    邵華強已經是個年過半百的中年男人,被子緩緩滑下,他的啤酒肚無處遁形,平時穿著西裝革履能夠擋住他那股油膩的中年男人氣息,但此時此刻那些令人作嘔的模樣全部都倒映在樂寧眼裡。



    她下意識地就覺得反胃想吐,捂著嘴乾嘔了幾聲。



    邵華強一大清早聽到這樣的聲音,頓時就有些不快,皺著眉頭瞪了她一眼,「你嘔什麼?吃藥了嗎?」



    樂寧覺得自己整個腦袋都是生鏽的,根本就轉不過來,只能隨著他的問題機械一般下意識回答:「什……什麼藥?」



    「事後藥啊!」邵華強的語氣十分理所當然,對她這副模樣很不耐,「你在這裡跟我裝什麼純潔?做了那事之後不吃藥,你是想懷上我的孩子嗎?我可告訴你,你留在我身邊可以,但是別給老子下蛋!」



    昨天晚上裴朔年跟他說樂寧想跟在他身邊的時候,他其實是有些詫異的。



    因為他看得出來樂寧對於裴朔年有情,雖然他自己對樂寧的確有那麼點意思,但礙於裴朔年的面子也不好做什麼。



    況且對他來說,女人就跟衣服一樣,想換就換,多一個樂寧,少一個樂寧,對他來說根本就沒什麼區別。



    他本來是想認她做乾女兒的,但是昨天晚上的表現實在是太令他失望,他覺得要是給了她邵家的名分,以後一定會給邵家丟臉蒙羞,於是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卻沒想到裴朔年卻主動找到他,給了他一張房卡,說是樂寧想要做他的女人。



    這種送上來的好事,他自然是不會拒絕。



    他還以為樂寧挺難搞,沒想到也是個為了名利豁得出去的。



    樂寧抓著被子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還沒能從這巨大的打擊中緩過神來,只是有些機械地、呆滯地、重複著他說的話,「對……吃藥……」



    要吃藥……不然會懷孕……



    她身子已經開始有些止不住地顫抖,一邊祈禱這只是一個噩夢,一邊眼睛已經變得通紅。



    昨天晚上她以為這個房間裡的男人是邵朗,所以刻意沒有做措施,就是為了能夠懷上他的孩子。



    那樣的話她完全可以母憑子貴,就算是不能夠如願嫁給他,只憑著肚子裡的孩子也能分來不少好處,就憑邵家的家產隨隨便便施捨她一點都能夠讓她風風光光地度完這下半生。



    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昨晚的僥倖對象,竟然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個她多看一眼,現在都會覺得噁心的人。



    裴朔年……



    裴朔年……



    強烈的悲哀之後,樂寧心裡湧起來的是毀滅一般的憤慨。



    她的一生,她的所有,都毀了!全毀了!



    在她覺得天崩地裂的時候,邵華強已經掀開被子,喜滋滋地去了浴室。



    他離開之後,樂寧看著白色床單上那刺眼的一點紅色,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為什麼?



    ……



    唐初露回到家之後,就直接到醫院請了假,第二天沒有去上班,在家裡面待了一天。



    陸寒時有些不放心,也跟公司請了一天假,在家裡面陪她。



    自從發生那件事情之後,雖然陸寒時跟她保證過沒有騙她,但唐初露心裡總是有點疙瘩。



    她也跟邵朗旁敲側擊過那個面具男的身份,但他的嘴就像是上了鎖一樣,什麼話都撬不出來。



    她覺得自己就像生了一場大病,每次轉身看到身旁的陸寒時,就覺得他忽遠忽近。



    一下子覺得他是這輩子自己要共度餘生的男人,一下子又覺得眼前這個人完全是陌生的一個人,自己根本就不瞭解他。



    唐初露頹廢地躺在沙發上,腦子裡面是一團亂麻。



    就是那些疑難雜症也沒有讓她這麼頭疼過,嘴裡的雲糕也索然無味,吃了幾塊之後就扔在一旁,不打算再吃了。



    陸寒時見她這副模樣,也知道她心裡面依然芥蒂,直接將她抱在了懷裡,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呼吸時噴出來的熱氣就灑在她耳邊,帶著一點旖旎的繾綣,「你想知道我什麼事情,我都告訴你,別再悶悶不樂了好不好?」



    唐初露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扭頭看著他,「你說真的,我問什麼你就全部都告訴我?」



    「嗯,真的。」



    「那好。」唐初露坐直了身子,面對面地坐在他懷裡,眼神認真地看著他,一隻手挑起他的下巴,「首先第一點,你真的只是一個程序員嗎?」



    「以目前的身份和工作來說,的確是的。」



    「什麼叫做以目前的身份和工作來說?難道你以前不是程序員嗎?還是你打算以後辭職幹別的,你該不會還想要開公司吧?」



    陸寒時無奈地皺了皺眉,「問題這麼多?不能一個一個問?」



    「你就不能一個一個回答?」



    陸寒時嘆笑了一聲,伸手在她鼻尖上點了點,妥協道:「我的專業是計算機,畢業之後就一直在從事這方面的工作,雖然這份工作穩定,但畢竟是給別人打工,所以以後可能會有自己創業的想法。」



    唐初露看著他的眼睛,「所以你還是想要自己開公司,賺大錢是嗎?」



    陸寒時看著她沒有說話,而是抱著她的腰身將她跟自己之間的距離拉得更近了一些。



    鼻尖抵著她的鼻尖,讓她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另一隻手摸上了她的臉頰,「不只是為了賺錢,也想有自己的一番事業,露露,我想更加配得上你。」



    他的語氣很認真,一點都不像開玩笑的樣子。



    唐初露直直地看著他的眼睛,半晌,終於敗下陣來,沉沉地嘆了口氣,「算了,你要是真的想開公司的話就去開吧,我爸爸那裡應該也還有點存款,自己手上也有點閒錢,給你湊一湊,應該能湊出一點公司本,只不過其他的就可能要靠你自己去賺。」



    她雖然不太同意陸寒時從商,但既然這是他想做的事情,那她作為妻子也沒有阻攔的必要。



    雖然裴朔年的前車之鑑讓她害怕,但是她不能夠因噎廢食。



    不是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裴朔年,她應該要多信任陸寒時一些。



    不過她還是覺得像陸寒時這樣的人不適合開公司,他的性格過於冷傲,比較適合做科研,興許嘗試過後知道了失敗的滋味,會收起這樣的想法也說不定。



    她還是更願意和他一起老老實實地過日子。



    陸寒時聽完她這番話,不禁啞然失笑,在她鼻尖上輕啄了一口,「你在想什麼?你要湊錢給我開公司?」



    唐初露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對啊,不然你一個普普通通的程序員到哪裡去籌備那麼多錢?你是學計算機的,開公司應該也是網絡公司那一類的吧,我不太懂,但肯定是需要本錢的呀!」



    「嗯。」陸寒時回答道:「是需要本錢。」



    「所以啊!」唐初露假裝嫌棄地看了他一眼,「你就那點程序員的工資,再加上你花錢一直都這麼大手大腳,習慣很不好,能養活你自己就已經不錯了,哪能存得下錢來?」



    她其實在網上查過程序員的工資,如果幹得好的話,其實也是挺不錯的。



    但再好也只是普通拿工資的,像在北城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存下錢來還是很難。



    不說別的,就在存錢這一方面,唐初露就比陸寒時要靠譜得多。



    她經常泡在醫院裡面,不是吃食堂就是在去吃食堂的路上,而且也很少化妝,衣服也不怎麼買,反正天天在醫院都要穿白大褂,將一顆真心全部都奉獻給了醫學事業,能花錢的地方少之又少,基本上都存了下來。



    她也是拿兩份工資的人,不僅在醫院作為醫生有收入,她在學校裡面也有自己的科研項目,在帶研究生,一個項目小一點的好幾十萬,大一點的幾百上千萬都有可能,雖然稱不上是大富婆,但這些年來也是少有積蓄的。



    「這麼說來,你之前一直不同意我開公司,是因為你覺得我沒有本錢?」陸寒時這才明白她之前一直不肯答應自己的原因。



    他想過很多個理由,卻從來沒有想到會是因為錢。



    有時候陸寒時也不太明白,他到底是哪一點讓唐初露覺得自己是個窮光蛋?



    他一開始的時候也沒有刻意地隱瞞自己的真實身份,但唐初露好像就下意識地覺得自己只是一個虛有其表的花瓶?



    不過他還挺享受這種被她養著的感覺,覺得自己骨子裡面可能的確有一點小白臉死皮賴臉的基因作祟。



    唐初露點了點頭,「我覺得開公司的風險真的挺大的,還不如去炒股,萬一要是沒開好,錢不就全部都賠進去了嗎?你知道我這個人一向不喜歡冒險,但要是你真的很想去嘗試一下的話,我覺得還是可以拿出一部分積蓄來支持你的。」



    「你能拿出多少錢來支持我?」因為這個女人總是口口聲聲地說將他當作小白臉來養著,所以他也很好奇唐初露到底有多少積蓄。



    結果看到唐初露神秘兮兮地伸出三根手指頭,在他面前晃了晃。



    陸寒時遲疑地猜測,「三千萬?」



    唐初露臉色一變,直接手握成拳,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你想得美,頂多三百萬,一分錢都多不了!」



    她現在手上本來就沒什麼餘錢,買完這套房子之後手上的流動資金基本上就已經沒了,但她還有一些不動產以及自家老爸給他留下來的一些遺產,醫院裡面也有一些股份,但那些股份她拿著也沒什麼用,老爸在世的時候就已經打算在拋售那些股份,所以她盤算著到時候將那些股份賣掉,換成三百萬的現金。



    陸寒時聽了她這話,笑了笑,沒有說話。



    他以為她多有錢,沒想到就三百萬。



    雖然心裡面是這麼想,但表面上還不能這麼說,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臉,「你放心,我會成倍給你賺回來。」



    唐初露哂笑了一聲,明顯不相信他的樣子,也揉揉揉他的臉頰,「反正這三百萬就當做是我給你的彩禮錢吧,你賠光了也無所謂,只要別在外面借高利貸就行。」



    陸寒時在她鼻子上捏了捏,帶了一點力道,直到她吃痛才鬆開手,「彩禮錢是我該給你的,傻瓜。」



    唐初露抱著他的腦袋晃了晃,「沒關係,反正你沒錢我給你也是一樣的,以後你要是還想要什麼東西都可以跟我說,我會盡力滿足你,只要你別撒謊,別騙我,好嗎?」



    陸寒時的臉色漸漸變得凝重起來,一瞬不瞬地看著坐在自己身上的女人。



    「我會永遠對你好,露露。」



    ……



    下定決心要相信陸寒時之後,唐初露就將之前那些亂七八糟的懷疑全部都給打消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陸寒時跟自己再三保證過,那她也就相信他,畢竟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



    打開了這個心結之後,兩人的相處比起以前來似乎更親密了許多,舉手投足之間都帶著一種十分合拍的默契。



    晚餐是陸寒時做的飯,平時只要他有時間都是他下廚,偶爾唐初露也會親自動手,但大部分時間都是陸寒時在做。



    一開始他的手藝是很生疏,到了現在竟然也能做出幾道像模像樣的大菜來,色香味俱全。



    吃完之後兩人牽著手在小區花園裡面散了散步,又遇到了之前裝修的那幾個工人,打了招呼之後兩個人就打道回府。



    回到家之後,陸寒時去了書房處理工作上的事情,唐初露難得清閒,便百無聊賴地在客廳裡面看起了電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