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奶蓋兒 作品

第 99 節 陸寒時又不是傻子




    因為唐初露不屬於知曉真相的範疇之內,所以梁塵不能跟她透露太多,只能告訴她這裡是一間私人醫院。



    唐初露聽了她的話越發懷疑起自己來,那個時候她明明看到了陸寒時受了很嚴重的傷,為什麼在獲救之後卻表現得跟個沒事人一樣?



    「可能是我真的看錯了……」



    梁塵也覺得是她昏迷的時候做了什麼噩夢,沒有分清楚夢境和現實,「不用太擔心,那麼大一個男人,要是真的受了那麼嚴重的傷,怎麼可能一聲不吭?他又不是傻子!」



    聽了這話,唐初露忍不住自嘲的笑了一下,閉了閉眼睛。



    是啊,陸寒時又不是傻子。



    裴朔年也不是傻子、他們所有人都不是傻子、只有她是傻子……



    ……



    地下拳擊館。



    黑暗的角落裡不時扔出一團帶血的紗布,被隨意的揉皺,扔在一旁地上。



    入江找遍了整個基地都沒有找到陸寒時,最後才找到這裡。



    今天的治療都還沒有開始,他得每天按時按量地完成治療任務,才能夠期待效果。



    他不太明白,陸寒時的前妻胎停了,從另一方面來說不是一件好事嗎?他怎麼一副天塌了的樣子?



    聞到角落裡傳來一絲血腥味,入江聞著味道走了過去,再看清楚陸寒時整個人癱軟在那裡的時候,嚇得面色發白,「……你怎麼受了這麼嚴重的傷?」



    陸寒時不耐煩地皺起眉頭,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隨即又閉上,用手擋住自己的額頭,「別管我。」



    他算受的哪門子的傷?



    他不過是報應。



    男人被擋住的眼睛下是一片猙獰的猩紅,像一個深邃的漩渦將他整個人席捲進去。



    陸寒時覺得諷刺,他不想要的總是出現在他面前,甩都甩不掉,而他想要的卻千方百計都留不住。



    入江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麼頹廢的樣子,「如果你是因為那個停止發育的孩子,這不是你的錯,不要用這個來懲罰你自己。」



    他算是那邊的人裡極少數幾個知道陸寒時已經結婚了的人,但入江畢竟跟那些豪門世家不是同一個圈子,只是一個純粹的醫生,所以嘴很嚴。



    陸寒時不讓他說出去的信息他基本上是守口如瓶,這是一個醫生最基本的素養。



    之前他來北城開那個講座也是受陸寒時的囑託,他說他的太太很崇拜他,所以才承了這個人情。



    也是因為這樣,他才對唐初露格外關注。



    只不過唐初露的確超乎他的想象,所以之後才對她印象格外深刻。



    陸寒時搖了搖頭,整個人都隱匿在陰影之中,看上去比之前更加頹敗了一些,「你不懂」



    他不知道這個孩子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他也不知道,當他知道唐初露的肚子裡面孕育著他們兩個人的結晶時,那一刻是有多麼激動。



    可下一秒卻又從天堂掉到了地獄



    男人忽然自嘲地笑了一聲,「是我不配擁有她。」



    入江不懂現在這些年輕人的情情愛愛,既然陸寒時不需要他的幫忙,那他也就沒有過多的停留,只是叮囑了幾句之後就離開,留下來陸寒時一個人在原地。



    疼嗎?肯定是疼的。



    只是那疼比不上想到唐初露和她肚子裡的那個孩子時的萬分之一。



    陸寒時從來沒想過要讓唐初露受傷,也從來不會將她置身於任何危險的境地。



    她疼,他只能讓自己更疼。



    ……



    陸寒時整理好自己的時候,沒有立刻去唐初露的病房看她,而是先到了入江的辦公室。



    剛好梁塵也正在那裡跟入江討論一些事情,看到他進來,眼底一下放光起來,「你到哪去了?那位唐小姐一直在找你。」



    陸寒時的腳步頓了一下,臉上沒什麼表情,「她找我做什麼?」



    梁塵聳了聳肩,「她非說你受了很嚴重的傷,不過我看你好的很,一點都不像受傷的樣子,說她應該是在火場裡面吸多了濃煙產生了幻覺。」



    陸寒時沒什麼表情,只應了一聲,又問道:「她還說了什麼?」



    「就說了這些了,還能再說什麼?」梁塵挑了挑眉,有些莫名其妙,「你想知道自己直接去問她不就行了?」



    說完,她忽然想到什麼似的,臉色有些複雜看著他,「你們兩個好奇怪,為什麼都牽掛著對方,但是不直接去問對方?」



    梁塵手裡還拿著簽字筆,指了指陸寒時,又轉過身去看著入江,「他們兩個到底是不是情侶關係?唐醫生肚子裡面那個孩子就是這個男人的吧?這有什麼不好說的,又不是什麼秘密!」



    入江搖了搖頭,「這是病人的隱私,恕我無可奉告,你要是想知道自己去問他,不要再來煩我。」



    這丫頭纏了他大半天,就是為了想知道陸寒時和唐初露之間的關係。



    只不過出於醫生的職業操守,他肯定是半個字都不能說。



    梁塵還以為自己要花點功夫才能夠從陸寒時嘴裡套出有用的信息來,沒想到他很坦誠就承認了,「她是我的前妻,現在已經離婚了。」



    梁塵張大了嘴巴,有些愕然地看著他。



    雖然想到過她和唐初露之間很可能是情侶關係、夫妻關係,但怎麼也沒想到這兩個人居然已經離婚了?



    既然已經離婚了,那他還花那麼大功夫把她從火場裡面救出來幹什麼?



    難道是離婚不離情?



    陸寒時看了她一眼驚訝的神情,並沒有放在心上,而是看向入江,語氣有些鄭重地說:「她來過這裡的事情,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尤其是陸家人和柳家人,一個字都不要洩露。」



    入江還沒有回答,梁塵就立刻問到:「為什麼?你們的關係見不得人嗎?」



    陸寒時沒有說話,皺起了眉頭。



    入江一看就知道這是他不耐煩的表現,在梁塵的腦袋上敲了一下,警告道:「問那麼多幹什麼?照做就行了,你是拿人家工資的,整天這麼多問題像什麼話?」



    對這個關門弟子入江是又愛又恨,但又不能拿她怎麼樣。



    梁塵撇了撇嘴,哼了一聲,「不說就不說,我還不稀罕知道。」



    說完她就拿好自己的東西,氣沖沖地離開。



    陸寒時看著她的背影,臉色有些沉。



    入江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放心吧,這丫頭雖然看著風風火火,但是個很靠得住的性格,她絕對不會說出去的,嘴巴很嚴。」



    陸寒時這才收回視線,點了點頭。



    ……



    男人推開病房的門的時候,唐初露正在找手機。



    得知陸寒時沒什麼事情之後,她鬆了口氣,忽然想起來這個時候母親應該在做手術了。



    她這才有些著急起來,想要聯繫醫院那邊看看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她很懷疑裴朔年會不會繼續讓母親把手術給進行下去,畢竟他在自己和柳音之間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柳音這件事已經讓她對他充滿了不信任。



    所以她看到陸寒時的時候,第一句話就是:「把你的手機號給我。」



    男人頓了一下,關上病房的門,走到唐初露面前,然後伸手去找手機。



    看到拿東西的動作好像有些彆扭,唐初露眼神一暗,忽然上前一步握住了陸寒時的手腕,將衣服用力往下一拉,就看到他肩膀上一片駭人的青紫——



    男人的臉色驟然一變,將衣服扯了回來,拉了上去,冷著臉看著面前的女人,「你做什麼?」



    唐初露還維持著剛才那個動作,整個身子都是僵硬的,沒有想到他竟然連這麼重的傷都能夠瞞著。



    「你是不是瘋了」她眼眶一紅,差點掉下淚來,「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受了多嚴重的傷,為什麼騙他們說沒事?」



    她越看越覺得陸寒時的臉色蒼白到透明,可男人依舊還是那幅面無表情的樣子,淡淡地看著她,「露露……」



    他開口,聲音沙啞得像是含著粗礪,「這是我第一次做父親……」



    唐初露像是沒有想到他會突然提到孩子的事情,先是一愣,隨即心裡湧上一陣難以自制的酸楚,眼眶一紅,連忙扭過頭去。



    剛才差點掉下眼淚來,還好忍住了。



    她吸了吸鼻子,深吸一口氣,沉默了。



    本來以為自己不會過多在意這個孩子的存在,本來她的計劃中就沒有這件事情,至少暫時沒有,再加上後來出了那麼多意外,她和陸寒時也離了婚,她自然就更加不會期待孩子的到來。



    至少在知道自己懷孕又胎停的時候,她是沒多少感覺的,只有一種迷茫而空洞的無措感。



    可是當聽到孩子這兩個字從陸寒時的口中說出來的時候,忽然就有一種鋪天蓋地的絕望感席捲了她的全身,讓她整個人都有些震顫。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突然就有一種很強烈的捨不得。



    陸寒時知道她也很難受,上前一步要將她攬入懷中,就看到唐初露整個人好像是清醒過來似地後退一步,警惕地看著他。



    她什麼也沒說,只是跟他保持著距離,過了一會之後才冷冷地嗤笑了一聲,「陸先生說錯了,這不是你第一次做父親,怎麼也是第二次了。」



    這傷人的話就像是一把雙刃劍,傷了別人,也傷了自己。



    唐初露鼻尖通紅,倔強地看著面前這個男人,「別以為救了我,我就會原諒你以前做的那些事情,我永遠不會忘記你對我的背叛。」



    陸寒時什麼都沒說,只是用一種很深沉的眼神看著她,那裡麵包含著太多的情緒,唐初露看不分明,也不想看分明。



    半晌,她才聽到男人有些沙啞的聲音說:「我從沒想過用這件事情來讓你原諒我……」



    他忽然就有些自嘲地笑了一聲,「露露,在我們那段婚姻裡,有沒有能讓你想起來就覺得不後悔的時候?」



    唐初露眼神顫了顫,閉上眼睛。



    現在來說這些話又有什麼用呢?



    「那些回憶本來應該是個很美好的,只要一想起來就覺得跟你結婚原來是一件那麼好的事情……」



    她本來笑著,忽然停頓了一下,再睜開眼睛時眼尾通紅,帶著一層寒冰,「可是隻要想到那個晚上你和柳茹笙做的事情,那段婚姻就變得滿是謊言和欺騙,我沒有一秒鐘不後悔跟你結婚,如果早知道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我寧可從來就沒有認識過你!」



    「寧肯……從來就沒有認識過我。」男人低低地重複了一遍。



    他只是重複,說的話卻好像是在他們共同的傷口上重新劃了幾刀一樣。



    「可是露露,我從來沒有後悔過和你結婚,也從來沒有後悔過遇到你。」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把認識她的時間再提前一些,至少要在裴朔年之前遇到她。



    那樣的話,是不是結局就會不一樣?



    可這世上從來就沒有如果的事情。



    陸寒時閉了閉眼睛,「我過來,是想跟你告別的。」



    他聲音很輕,吐出的每個字都很沉重,「我會離開北城,可能……不會回來了。」



    唐初露身子猛地顫抖起來,卻始終倔強著沒有回頭。



    她握緊了拳頭,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平靜,「是跟柳茹笙一起嗎?」



    陸寒時張了張嘴,否定的話已經到了嘴邊,可是看著她那瘦小但堅毅的背影,最終只點了點頭,「是。」



    聲音微不可聞,帶著輕飄飄的力道,卻可以輕易將人壓垮。



    他要做得再惡劣一點,這樣唐初露就能更快地忘了他,就像忘了裴朔年一樣。



    可但凡他要表現得好一點,他知道像唐初露這麼心軟的人,肯定會放不下他。



    他不想讓她愛恨兩難,既然已經恨了,那就一恨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