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與我在外留宿

    沙沙起秋風,稻香蛙聲裡,他坐在他身邊,這一刻,墨燃忽然很荒謬地想,如果他們能就這樣待一輩子,好像也挺好的。他以前覺得自己什麼都缺,於是什麼都要瘋了般去搶,但如今他卻覺得自己什麼都有了,不敢再多要。

    農忙大約要半個月多,這段時日,楚晚寧和墨燃就住在玉涼村。

    這小村子雖然不富裕,但收拾兩間空房子卻也不難,就是環境困苦了些。村長老婆咬了咬牙,勻出了兩床厚褥子,說要給墨燃他們鋪著,被兩人異口同聲地婉拒了。

    楚晚寧道:“鋪著稻草也是暖和的,你們自己留著用吧。”

    墨燃也笑著說:“好歹是修仙之人,總不能和你們搶被褥用。”

    村長滿是歉疚,連聲說:“真是對不住,以前還是有多的褥子的,但去年鬧邪祟的時候,村子裡走了水,很多東西都……”

    楚晚寧道:“沒事。”

    又好言寬慰幾句,村長和他老婆終於顫巍巍地走了。墨燃幫楚晚寧又理了理床榻,往墊被底下鋪更厚的稻草,想盡法子讓床軟和一些,那樣子有些像忙著往家裡叼軟墊臥枕的犬。

    楚晚寧靠在桌邊,淡淡看著,說道:“差不多行了,你再鋪下去,恐怕我就不是在睡床,是在睡谷堆了。”

    墨燃被他說的有些不好意思,撓頭道:“今天趕了些,明天我去附近集市上給師尊買一床褥子回來。”

    “你去買褥子了,農活全都我來做麼?”楚晚寧瞪了他一眼,“就這樣吧,挺好的。”他說著,走過去聞了聞,“有稻穀的香味。”

    墨燃說:“不成,師尊你最是怕冷,不能……”

    “冬天還沒到呢。”楚晚寧皺著眉,“磨磨唧唧的,怎麼這麼多話,你快回自己房間吧,累了一天,腳都麻了,我要睡覺。”

    墨燃便聽話地走了。

    楚晚寧剛脫了鞋,隨意從缸裡舀了些水,衝了腳,準備爬上他的稻穀床。就聽到門咚咚被敲響,墨燃去而復返,在外頭喊:“師尊,我進來啦!”

    “……”楚晚寧大怒,“我不是跟你說了以後別跟我講‘我進來了’這句話嗎!”

    墨燃由著他生氣,笑嘻嘻地拿頭蹭開了虛掩著的門,他實在是沒有手去推門,他兩手袖子都捲到胳膊肘,露出蜜色的,線條緊實性感的手臂,提著滿滿一桶清水,水冒著騰騰熱氣。

    年輕男人的眼睛在這水霧中顯得格外明亮,格外灼人。

    楚晚寧被他看得心跳怦然,竟不知說什麼好。

    墨燃把沉甸甸的水桶提到他床邊放下,臉上有光,梨渦融融,他說:“師尊泡個腳吧,累了一天了,泡完我給按一按,師尊再睡。”

    “不……”

    “我知道,師尊又要說不用。”墨燃笑道,“要的。第一次做農活會腰痠背痛,師尊要是休息不好,明日起不來,村裡頭的那些小孩子,又該笑話你了。”

    木桶裡的水溫很暖很熱,甚至稍微有些燙,但並不會使人難以忍受。

    楚晚寧赤/裸的雙足浸在其中,腳趾是圓潤的,細膩的,踝骨極其的流暢分明,他腳上的皮膚很白,因為長期不見日頭,甚至可以稱之為蒼白。

    墨燃看到了,忽然覺得楚晚寧皮膚真好,比那些細膩晶瑩的川妹子還要白皙清淨。

    仔細想想,即便是前世娶回家的那個女人宋秋桐,也沒有楚晚寧摸上去的手感要好……呸,想什麼。

    於是楚晚寧在泡腳,墨燃坐在對面桌子旁看書。

    書是他自己帶來的,有些枯燥的療愈仙術書籍,屋子裡很安靜,安靜到兩個人都下意識地放緩了自己的呼吸,不想讓對方聽見。亮著一豆燈燭的屋子裡,只偶然響起楚晚寧雙腳晃動水波的聲音。

    “我洗好了,不痠痛了,你回去吧。”

    墨燃卻很堅持,他再也不會信楚晚寧的什麼“不痛”“不難受”了,他已經放下了書,在楚晚寧床榻前矮下了身子,半跪下來,捉起楚晚寧想要縮回去的一隻腳,目光有些不容置否的意味:

    “給師尊按完,我再回去。”

    “…………”楚晚寧想踹他一腳,讓他麻利地滾回去,別他媽在自己面前自說自話。

    可是握著他的那隻手是那樣有力,有些粗糙,虎口和指腹的繭子貼著他的皮肉,他的腳因為熱水浸潤而變得格外敏感,他一時竟覺得有些癢,想要笑,於是力氣就全花在了忍笑上頭,竟然就這樣錯過了拾起威嚴、趕走墨燃的最後機會。

    墨燃半跪著,已經把他的腳擱在膝頭,低眼垂眸,耐心細緻地揉按了起來。

    “師尊,水田裡頭很涼吧?”他邊按邊這麼問。

    “還好。”

    “枯枝爛葉的也多,你看這邊,都劃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