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芽 作品

69、負責接住他

    倒春寒的雨淅淅瀝瀝下了整整三天, 樓下地面有些地方都積起了淺淺的水坑,溫度從暖春講道深秋初冬,走出樓梯口就是一陣寒風掃過, 呼呼啦啦地往頸窩裡灌。

    溫別宴打了個寒禁,無比相似的場景幾乎讓他一下子就想到了跨年的那天, 餘惟為了他一句想要和他一起跨年在樓下頂著寒風一直等他到半夜。

    想要見他的心更急切起來。

    下了樓才發現自己甚至忘了帶雨傘, 就這麼硬著頭皮直愣愣衝進雨幕中,一路小跑到花臺的位置。

    地上落了好些被風吹掉的樹葉,花壇裡好些應季的花都開了,可惜被寒雨砸了一頭一臉,懨懨耷拉著花瓣,跟所有人一樣等待著真正的暖春到來。

    花臺前的人影也不見了。

    整個花臺周圍都是空蕩蕩的,一眼望去,除了他再無第二個人存在。

    溫別宴站在枝繁葉茂的綠化樹下細細喘著氣?, 周圍的地磚在大樹的庇護下都要比其他地方乾燥許多,以至於連一個腳印的證據都沒辦法留下。

    呼出一口白霧,雙手?垂在身側, 茫然無助的感覺迅速注滿全身細胞,好像方才在樓上看到的都是他的錯覺。

    乾淨利落得,連他自己都懷疑是不是隻是看錯了。

    抬手擦掉沾溼了睫毛的雨水, 手?背蹭過額頭和鼻尖的時候冰涼一片,一時竟分不清是手冷還是臉上冷, 又或者兩者不相上下。

    如果餘惟在, 肯定會心疼地咋咋唬唬,想兇他又捨不得,只能一邊幫他捂著手?取暖,蹭蹭他的臉頰把自己的溫度都分給他, 再嘮嘮叨叨地教育他下次不可以這樣,要是感冒了他下次就不管他了。

    但下次真的就不管了嗎?

    估計又是下次推下次,底線能為了他一退再退,無底線的縱容在他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溫別宴想著,腦海裡甚至可以完整細微地刻畫出餘惟對他噓寒問暖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幀模樣。

    在餘惟面前時他就好像從一個健康正常的十幾歲少年變成了一個精緻脆弱的寶貝瓷娃娃,碰也碰不得,摔也摔不得,只能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照顧著珍藏著,不能受一點傷。

    或許從前偶爾也會

    覺得這位新手上路的男朋友是不是有些過於誇張大驚小怪了,可是直到現在他才?發現原來大驚小怪的不止是他的男朋友,還有他自己。

    果然,搞不清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真的已經習慣了在餘惟面前做一個易碎的瓷娃娃。

    早就完全習慣去依賴他,粘著他,知道他會無條件地寵著自己關心自己,所以下意識地恃寵而驕,看見他無微不至地照顧自己,對自己百般呵護就會覺得無比心滿意足。

    有靠山的底氣?是會上癮的。

    久了就會變成?如同信息素的基因一般附進骨子,以至於這種關心一旦消失了,哪怕只有一天半天,巨大的心理?落差也會讓人難得不行。

    溫別宴捻著冰冷的手?心,清清冷冷一雙眸子被浸出溼漉漉的水色,一股難以言喻的委屈漫上眼底。

    他想,他男朋友是不是真生?氣?了?

    怎麼會那麼小氣,他會那樣只是沒有反應過來而已啊。

    都已經整整兩天了,平時少看一眼都不行的人,為什麼到現在還不來找他?

    焦灼了一夜,翌日醒來時難得比鬧鐘還要早上兩分鐘。

    第一時間摸出手機去看信息,果然還是沒有一個未接來電,置頂的聊天框依舊沒有新消息進來。

    溫別宴那點隱約期待的光失望地黯淡下來。

    點進對話框,兩人最後的聊天記錄還停競賽前一天晚上,餘惟像個老父親一樣叮囑他讓他早點睡,晚上被子蓋好,窗戶關好,不要踢被子,最好睡覺前再喝一杯熱牛奶......

    最後還大言不慚說以後如果兩個人住在一起了,晚上不僅要每天給他泡牛奶,還要給他說書按肩暖被窩,一條龍全套服務必須湊齊。

    餘惟好像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已經把他們未來十年的路都暗戳戳計劃好了。

    溫別宴看得想笑,可真試著笑一笑時,才?發現嘴角僵硬地牽不出想要的弧度。

    他們已經兩天兩夜沒有說話了,他都憋得快要受不了,那個比他還要粘人一百倍的人,又是怎麼忍下來的?

    心裡裝著個放不下的牽掛就是對痛並快樂著最形象的解釋。

    從起床到收拾完畢準備出門,全程動作都是靠著肌肉記憶在完成?,腦袋沒空指揮,一心一意想

    著今天到了學校看見餘惟,他第一句話會對他說什麼,會不會直接衝過來抱住他不撒手?,像從前每次一樣悶著嗓子叫他宴宴,說好想好想他......

    他已經想好了,等餘惟說想他了,他就誠實告訴他他也是,很想很想,從分開一直想到現在。

    如果餘惟發傻了光抱著他不說話,那他就委屈一點,主動告訴他他真的很想他,抱著手?機等了他一天消息,盼著他能懂事一點給他這位被自己一番操作弄得拉不下面子的男朋友一個臺階,能快點來找他。

    雖然對男朋友一天一夜也不聯繫自己的行為有點憋悶,但是這次算是特例,加上是他有錯在前,先對餘惟擺出一副冷臉的,所以他不打算計較了,只要餘惟像從前一樣抱他一下,他就立刻原諒他。

    臨出門前,溫媽媽給了他一個袋子,裡面放著一套疊得整整齊齊的睡衣。

    “這是小余的,已經洗乾淨了,讓他再過來跑一套也麻煩,你去學校順便帶給他吧。”

    溫媽媽今天難得工作日不用上班,說完便打著哈欠轉身回房繼續休息。

    清洗得乾乾淨淨的衣服上只剩下洗衣液的香味,已經完全沒了信息素的味道。

    溫別宴握著袋子站在原地想了想,沒有依言將?袋子帶去學校,轉身重新回到房間將袋子放到自己桌上,隨後出發去學校。

    這一路上,他設想了各種開端,可就是沒想到餘惟再次缺席課堂了。

    他依舊沒有來學校。

    大半個上午過去,身邊的座位還是空蕩蕩。

    溫別宴集中不了注意力,眼神總是控制不住地飄向門口,急躁的心思會要壓不住,可惜他望著盼著想要見到的那個人始終沒有出現。

    五臟六腑都被一隻煩人的手?攥緊又鬆開,再攥緊,來來回回反反覆覆,血液被困在外面四處亂竄鑽不進去,堵得胸口悶悶的生?疼。

    最痛苦的週一也在等待中變得飛快,眨眼只剩最後一節課就要放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