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坡縣事變

    林清祥撤出新加坡城時只背了一個雙肩包和一把吉他，包裡只有必須隨身攜帶的重要物品。他坐在海邊，翻閱手中的毛選，擰著眉頭思考下一步該往哪個方向走。



    2月的新加坡天氣不冷，但會下雨。不一會兒，草棚外就淅淅瀝瀝地飄起了毛毛細雨。



    在細雨中，一艘木質舊漁船進了漁村，在他面前的碼頭靠泊，船上一個頭戴斗笠，身背大竹簍的駝背老伯顫顫巍巍地從跳板走到岸上，向林清祥待著的草棚走來。距離約有十來米的時候，老伯直起腰，掀開低壓在額頭的斗笠，朝林清祥笑了笑。



    是潘漢年。



    ……



    “出了這麼大的事，還要死賴在這裡，不肯到馬來亞去避一避，害得我要從吉隆坡跑過來見你。”



    “蕭叔，不，潘叔，”林清祥說，“跑出去了，就算再回來，那也說明我們曾經徹底失敗過。留在新加坡，就可以說我們只是處於低谷，組織還保留有最後的希望。”



    潘漢年：“哎。還是年少氣盛。其實，英國和新加坡這一次的行動，他們已經失敗了，勝利者是你們。”



    林清祥：“？”



    “記得我上次跟你說過的話吧？”



    林清祥：“只需要我們生存下去。”



    在漁村碼頭邊的草棚，潘漢年也坐了下來。



    “我們面前，就是馬六甲海峽。這裡被稱之為東方的十字路口，新加坡扼守海峽，在大國眼中，新加坡和直布羅陀、伊斯坦布爾、蘇伊士、巴拿馬一樣，是全球戰略的棋眼，是必爭之地。”



    “英美，在全球殖民體系崩潰的今天，他們可能會放棄其他的地方，哪怕是沃土千里、或礦產豐富的膏腴之地，他們都可能讓這些殖民地獨立，但棋眼，不到最後一刻，英美是絕不可能放棄的。”



    “這就決定了，你們在新加坡的工作必然是最艱難和最危險的，反動派一定會用自己的最大能量來打擊和絞殺一切有可能增長新加坡離心力傾向的運動。”



    “所以我上次說的是，對於你們的期望只有一條：生存。只要你們的組織繼續存在，在新加坡發出一點聲音，那麼未來就保存著極大的希望。”



    林清祥聽明白了潘漢年的意思，認真地點了點頭。



    “好了，該說的我已經說完了，接下來怎麼做，是看你。”潘漢年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把唐華的吉他也帶出來了？挺不錯，這兩年歌練得怎麼樣，彈一首《紅日》來聽聽。”



    林清祥：“就只是會唱而已，沒唐哥好。”



    林清祥把吉他從包裡拿出來，靜了靜心，對著煙雨和大海醞釀感情，但想著歌詞的時候，眼淚就掉下來了。



    “一生之中兜兜轉轉 哪會看清楚 彷徨時我也試過獨坐一角 像是沒協助，在某年 那幼小的我 跌倒過幾多幾多落淚在雨夜滂沱……”



    潘漢年突然想起了什麼：“等一下，剛才你說啥，唐哥？誰批准你做他弟弟的？”



    ……



    北京。



    總參情報部、國務院外辦信息處的負責人匆匆趕到會議室。



    “蘇聯國家安全委員會、德意志民主共和國國家安全部聯合向我們發來信息。是一則特別警示。”



    “據可靠消息，英國軍情六處的王牌特工、曾在德意志民主共和國成功竊走一臺T51計算機的羅溫 艾金森 賓恩，已奉命從英國前往香港，執行間諜行動。行動詳細目的暫時未知，但其行動目標很可能是新華社香港分社。”



    孔原念收到的蘇聯、東德通報。



    劉少農：“潘子剛調到吉隆坡，英國人就把他們的王牌特工調過來了，看來是想對我們不利。”



    羅長青：“這個賓恩先生，到底有多厲害？”



    劉少農：“我翻閱過8年前的檔案，T51計算機被失竊的時候，民德曾向我們通報過詳細情況，老部長對這個賓恩的評價很高，說那次盜竊行動非常經典。”



    孔原：“看來我們遇到勁敵了。蘇聯同志都提醒我們了，我們也要提醒香港分社，不能讓英國人鑽了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