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風動 作品

第五十四章

    按照策劃中的規定,婚禮當天雲秋需要換六道八套禮服小西裝,可是雲秋一件也不想換。這一批婚服是蕭家請專人定製的,做了許多小細節和花樣、形制的改版,因為是兩位男性的婚禮,傳統的雙西服總是寡淡一些。正好雲秋這個小傢伙最近愛上了穿搭,喜歡臭美,設計師專門貼合他的風格,做出了俏麗而不失正式的款式。

    八套實在是太多了,看著雲秋有點不情願的樣子,蕭問水說:“那就只換四套吧,迎賓時穿一套,婚禮過程時穿一套,最後是敬酒服,敬完酒之後換回常服。”

    雲秋抱怨說:“可是我只喜歡那一套紅色的衣服,還有另外一套白色的,其他的不好看,我不想穿。”

    蕭問水說:“那你不穿這個,要穿什麼呢?難道要穿校服嗎?”

    他們ad學院也是有校服的,做工精緻的小西裝,雲秋覺得穿起來很舒服,沒有什麼異議,跟著頂了一句:“好呀。”

    “……”蕭問水沒什麼表情,只是說,“不行。”

    雲秋堅持不肯穿,這個議題只得暫時作罷。但是兩邊都不高興,氣氛有點沉悶。

    策劃師說:“還有這個時間安排的問題,原來計劃是婚禮結束後直接辦燒烤宴,但是因為考慮到晚上看煙花更好的原因,我建議把燒烤挪到晚上當宵夜,婚禮當中還是正常擺桌用餐,兩位新郎意下如何呢?”

    蕭問水問雲秋:“你有沒有什麼想法,雲秋?”

    雲秋還是有點悶著不高興,他硬邦邦地說:“不知道。大哥哥,你不要來煩我,我們還在吵架呢。”

    而蕭問水靜靜地看著他,突然輕輕嘆了一口氣。“算了,你說要跟我結婚,根本也沒什麼計劃。”

    他說:“那隨便。反正是結我一個人的婚。直升機停在那裡,你想走就走吧。”

    雲秋楞了一下。

    雲秋還沒反應過來時,他轉身進了房門,一個人把門反鎖了。

    把他愣愣地關在門外。

    這句話放在以前,雲秋就會按照字面意思理解,真的“隨便”去了。

    然而這一次,他有點遲疑——他聽出了蕭問水話後面的潛臺詞:他不高興,生氣了,不願意再跟他談起這個話題,而問題仍然沒有解決。

    雲秋敲門,喊了幾聲:“大哥哥。”

    裡面沒有任何動靜,毫無回應。

    蕭問水不給他開門。

    這突如其來的冷遇,讓雲秋有點迷茫,還有點難過。

    他覺得這完全是一件小事,更何況蕭問水這幾天一直都對他特別好,幾乎是有求必應地寵著他,心情也很好的樣子,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會在這件事情上這麼生氣。

    儘管他剛剛假模假樣地生了點悶氣,但是他本來也不想和他生氣的。

    他現在門外,又急又氣:“為什麼又是這樣,你為什麼總是這樣對我嘛……”

    時好時壞,時而又兇又嚴厲,又時而很溫柔。

    他等了一會兒,也不見蕭問水開門,於是認真生起氣來:“那我真的去找直升機了哦!你求我我也不會回來的!”

    說完,他啪嗒啪嗒地跑走了。

    門外的腳步聲遠去。

    蕭問水坐在落地窗前的藤椅上,點燃一支菸,但是並不抽它,只是看著星星點點的火光一路燃上去,燒掉的灰慢慢地掉下來。

    他又把事情搞砸了。

    胸口一陣悶痛。

    他竭力回想著susan給他列的併發症報告,也試圖回憶上輩子的症狀,然而一無所獲,滿腦子回想的只有susan之前的話:“人格障礙……在明知錯誤的情況下,剋制不住總是重複相同的行為和反應,並且通常自己不承認自己是個人格障礙。”

    “一次又一次,是什麼概念呢?你看有時候闖進房子裡的鳥類,一圈一圈地轉著,直到筋疲力盡,也看不見門和窗為它敞開。”

    “一次又一次……”

    他伸出手,撥打了婚禮策劃的電話。那邊很快就接通了,誠惶誠恐地問他:“您好,蕭先生,有什麼吩咐嗎?”

    這個婚不辦了,不用結了,因為沒有人願意到場。

    然而此刻,短短的幾個字重如千鈞,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他嗓音嘶啞,話到嘴邊又改了,彷彿受到了某種蠱惑:“我要你……佈置綵帶和熱氣球,婚禮蛋糕要小熊的,就是那個……動畫片裡的熊。”

    策劃那邊莫名其妙:“您上午說過了,我們都記著呢,一會兒佈置好了給您拍視頻看看下歐共,您放心吧。”

    電話掛斷了。

    蕭問水伸手捏了捏眉心,將手中的菸蒂一把揉碎了,丟進旁邊的垃圾桶。

    另一邊,雲秋很難過地把這件事情編輯了短信,告訴了溫存銳。

    不知道為什麼,他不想把這件事情告訴蕭尋秋和醫生。他好像能望見他們兩個人的解決方式——先是哄哄他,然後再到蕭問水那裡說,小秋什麼都不懂,您跟他一個小孩子計較什麼呢?

    這些話他以前也聽過,普遍那個時候,他被哄一鬨,什麼事情都好了,也不會去記仇。

    醫生和蕭尋秋會把他劃分在成人的範圍之外,好像他做錯了什麼,以大人的眼光需要諒解,然而他也並不知道哪裡做錯了,只知道自己是“被原諒”的那一個,莫名其妙就落了下風。

    他問溫存銳:“為什麼大哥哥他這麼生氣啊,我在家裡怎麼穿,他都不跟我生氣的,我昨天說,我想把睡衣穿出來玩,他也允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