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陪審員孫達雱 作品

第 2 節 鬼媒:陰婚產業鏈裡的層層罪惡

    你聽說過「鬼媒」麼?



    他們是人不是鬼,但做的事情比鬼還可怕。



    他們給人說親、牽線搭橋配姻緣,只是配的不是活人,是死人。



    做鬼媒的,有男有女,他們通過配陰婚來賺「媒婆」的錢,只要把媒說成,收入比給活人說媒還要高。



    鬼媒可不是好乾的,想要配陰婚的主家好找,合適的「鬼妻」卻難得,於是有的鬼媒和同夥就做起了傷天害理的事情。



    找不到現成的女屍,就去墳地裡偷,但是經年累月的乾屍有時並不能滿足「夫家」的要求,於是,就有人把黑手伸向了活生生的人……



    而鬼媒只是陰婚暗網黑色產業鏈中的一個角色。



    穿紅衣的少女



    2004 年 10 月 8 日,山西省臨汾市禹都的一所殯儀館裡,一個十多歲的少女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她臉色煞白,沒有一絲生氣。



    少女身旁站著一個 30 多歲胖胖的中年婦女,正對著兩位工作人員哭訴:



    「要不是走投無路,我也不會來這裡呀……家裡實在沒錢給閨女治病了,醫生都說了,再耗下去就是往裡扔錢……你們說說,哪個不心疼自己的閨女?要是能救活,我也不能往你們這裡送呀!」



    一位工作人員說道:「可你閨女還有呼吸,我們這兒咋能收活人呢?這是要做坐牢的事!」



    中年婦女扭頭看了看外面,天色已暗,便猛地抹了一把眼淚,衝著兩位工作人員撲通跪下,雙手合十,邊作揖邊乞求道:「就讓我們在這呆一宿哇。我閨女要是能撐過今晚,明早天一亮我就把她帶回去。求求你們了!」



    兩位工作人員無奈地對視了一眼,看來也只能這樣了。眼見著天就要黑了,殯儀館的位置又偏僻,一個女人家家的帶著個氣若游絲的半大姑娘怎麼走呢?



    況且這種情況他們也見得多了。



    許多偏遠地區都有這樣一個講究:將死之人不能在家裡嚥氣,會給家裡帶來晦氣。



    所以很多時候被送到殯儀館的人還留有半口氣。



    殯儀館的工作人員見這個女人長相樸實憨厚,又哭得這麼慘,壓根兒沒往別處想,



    心一軟,就給她們找了一個存放祭品的空房間。



    進了房間,關上門,中年女人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待她抬起頭來時,滿臉的悲傷和悽苦已經變成了冷漠與焦躁。



    她死死盯著那姑娘,心裡惱怒不已:這閨女咋就死不了呢?這不是擋我的財路嗎?那麼多安眠藥都要不了她的命,真他媽硬氣!明天張家就過來拉人,這閨女不死,我就交不了貨,那 2 萬塊錢就泡湯了!這可是我第一單生意,要是搞砸了,以後誰還找我做媒?



    想到這兒,中年女人一跺腳,心下發了狠,暗道:看來只有我親自動手了!



    她跑到外面的藥店,買來三支治療癲癇病的鎮定劑,一股腦打入了姑娘的體內,然後等著她嚥氣。



    時間一分一分的過去,直到後半夜,姑娘的脈搏還在微弱地跳動,也許是求生的慾望太強烈,她就是咽不下最後那口氣。



    中年女人急眼了,抽出姑娘腰上的褲帶,往她脖子上一繞,緊緊拉住了兩端……



    中年女人保持著這個姿勢,一動也不敢動,生怕手一鬆,這姑娘又活過來。



    直到雙手痠麻,她才鬆開了褲帶,但隨即發現,姑娘的脖子上出現了一道很深的勒痕。



    中年女人腦筋一轉,想出了一個辦法。



    她把姑娘的屍體拖到長椅上,讓木質的扶手硌住姑娘的脖子。這樣,如果老張他們發現了姑娘屍體有異樣,她也有辦法解釋。



    「貨物」終於準備妥當了,中年女人如釋重負,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在堆滿祭品的房間裡,這個笑容邪惡陰毒。



    與此同時,洪洞縣馬牧村的老張正在家裡忙活著,他要給死於車禍的兒子準備婚禮。



    沒錯,是給死人準備婚禮。老張聽說單身下葬的人會有怨氣,對整個家族都不好,能給兒子在陰間找個伴兒也不會孤單。



    他家的「兒媳婦」已經訂好了,聽說如花似玉的,就比自家兒子小一歲,合適,明天去殯儀館接。



    想到這兒,他看了看滿屋子的喜慶佈置。說真的,這與活人的婚禮根本沒什麼區別,除了掛在每個親人臉上的哀傷表情。



    第二天下午兩點,老張帶著家人來到殯儀館「接親」。「兒媳婦」看起來確實年輕,還是剛死不久的。



    老張與媒人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錢不多,2 萬塊,低於市場價,是給媒人的好處費。



    那個媒人,正是頭一晚殺死少女的那名中年婦女。



    老張哪想到,他這個「兒媳婦」是剛斷氣才半天的。



    也許是老張家第一次做這種事情,有些緊張與匆忙,他們並沒有仔細查看少女的外貌,因此沒有發現她脖子上的那條勒痕,只顧著既欣慰又悲傷地把「兒媳婦」接到了兒子身邊。



    當晚,女孩的父母還不知道,女兒已經身穿大紅禮服,躺在了一個離家一百多公里的冰冷的墓穴裡。



    而這只是陰婚、冥婚地下暗網的一角,更多的罪惡即將暴露。



    3 天之後的 10 月 12 日,霍州市向陽學校初一某班的班主任感到不對勁,班上一個名叫冉冉的女孩已經四天沒來上課了。



    據她同宿舍的女生說,冉冉的父親出了車禍,四天前被一個同鄉的女人給接走了。



    可是這麼久了也不和學校聯繫,班主任有些遲疑地拿起了電話,給冉冉家撥打了過去,得知的消息如當頭棒喝,冉冉的父親根本沒出車禍,人好好的在家呢!而冉冉並沒有回過家!



    這一定是被拐賣,要麼就是被綁架!



    事不宜遲,冉冉的父親和老師趕往派出所,報了案。



    警方馬上開始調查,在詢問到那個同宿舍的女生時,發現了重大線索。



    女生說:「我認得帶走冉冉的那個女人,她就住在我們礦上,是個賣菜的,她閨女還跟我們是小學同學呢!」



    警察們一聽,有門兒!



    確定這個女人的身份並不難,她就是家住王莊煤礦的 34 歲的湯素梅。



    時間拉回四天前。



    那天中午,心懷叵測的湯素梅來到了向陽學校的大門口。



    這是一所全封閉的寄宿學校,門衛見她是個婦道人家,面相和藹,以為她是來看孩子的,沒盤問就讓她進了大門。



    湯素梅向宿舍樓走去。她確實要找一個孩子,只不過不是她自己的女兒,而是女兒以前的同學,只有 13 歲的女孩冉冉。



    她要給冉冉做媒。只是,這事萬萬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湯素梅來到宿舍樓外,等著冉冉出來。約摸過了 20 多分鐘,目標出現了,只見冉冉拎著暖壺,和一個同學向開水房走去。



    湯素梅趕緊追過去,故作慌張地喊道:「冉冉!你爸出車禍了!你媽讓我接你去醫院!」



    冉冉畢竟只有 13 歲,一聽爸爸出車禍了,急得臉色都變了。



    眼前這個阿姨她見過,就住在隔壁村裡,還是她小學同學的媽媽,一定是家裡人忙著去醫院,才讓她來接自己的。



    想到這兒,冉冉把暖壺往同學手裡一塞,對湯素梅說:「阿姨你等等,我去跟老師請假!」



    湯素梅一把扯住她急切地說:「我已經替你請下假了,趕緊走哇,路還遠呢!」



    就這樣,冉冉頭也不回地跟著湯素梅出了學校,再也沒能回來。



    湯素梅領著冉冉上了一輛開往臨汾的中型麵包車。



    途中,她拿出一瓶飲料遞給冉冉,然後又掏出一個標有「維生素」字眼的藥瓶,從裡面倒出十幾個白色小藥片,讓冉冉吃下。



    「你媽讓你彆著急。來,吃點兒維生素,增強下抵抗力,這個節骨眼上你可千萬不能生病,不然你媽得急死。」



    冉冉感激地看著這位好心的阿姨,順從地把藥片就著礦泉水都嚥下了肚。殊不知,這些都是安眠藥,連那瓶飲料裡都事先被湯素梅溶進去了 20 多片安眠藥。



    心裡慌亂的冉冉根本嘗不出飲料的滋味兒,沒一會就陷入了昏迷,湯素梅心裡再次興奮起來:小女孩就是好騙,離 2 萬塊錢又近了一步!



    她這是要做什麼呢?



    她要把冉冉變成「鬼妻」嫁到別人家,可從中獲利。



    湯素梅與丈夫和一雙兒女生活在霍州市的王莊煤礦區,與冉冉家只有幾里地的距離。



    她的丈夫是個公務員,每個月能掙的工資不多,她自己沒有正式工作,平時就靠賣菜來補貼一些家用,生活上雖不富裕但也並不困難,不至於去鋌而走險幹見不得人的勾當。



    但是,湯素梅有一顆爭強好勝愛攀比的心。每次見到有人發財,她就抑制不住地羨慕嫉妒恨,幻想自己手握滿把鈔票的樣子。



    一年前,婆婆希望他們兩口子拿錢幫小叔子蓋房娶媳婦,但湯素梅家根本拿不出錢,從那時候起,她就一直覺得婆婆瞧不起她,不拿正眼看她了。



    從此,「一定要掙大錢」成了湯素梅的人生唯一目標。



    一個偶然的機會,湯素梅聽說了一件事,讓她知道了一個賺錢的「行當」。



    礦上發生了一起事故,死了個二十多歲的後生。因為這後生還沒成家,他的父母拿到賠償款後馬上聯繫媒人,給他配了陰婚。



    那後生的「鬼妻」雖然娶到了,但是沒人知道是媒人從哪兒弄來的,也沒人見到女方的家裡人。



    這在當地並不是新鮮事,都知道窮山僻壤的男人找不到媳婦,只能花錢從人販子手裡買。現在呢?鬼妻不好找,也只能從鬼媒人手裡買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