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節 危險的枕邊人：杭州殺妻碎屍案真相解析

    但接下來的經歷，並沒有如許國利所願。



    1987 年，許國利來到杭州，在章家壩村他租下了一戶來姓人家的房子，開始做魚粉生意。



    這期間，他認識了房主的女兒，19 歲的來女士。



    許國利當過兵，身姿挺拔，充滿了精氣神。再加上能說會道，頗有氣場，很快，情竇初開的來女士就被這個外鄉小夥子深深吸引了。



    但是來家的父母不同意女兒嫁給這麼個不知根不知底的窮小子，想方設法把他們拆散，把許國利趕走了。



    雖然心有不甘，但沒錢沒勢的許國利別無選擇，只能離開了章家壩村。



    不能與戀人在一起，生意也不能繼續，遭受雙重打擊的許國利更加堅定了以後要出人頭地的決心。他一定要活出個樣兒來給這些人看！此時的他充滿不甘卻又更加渴望成功。



    但是事與願違，在此後的十幾年間，許國利的身份總在打工者和小老闆之間徘徊。



    打工攢了一點本錢，就開始籌劃一個小本生意，但經營沒幾個月就虧本了，又回到打工的生活。



    這期間，許國利和來女士各自與人結婚生子。



    本世紀初，許國利拖家帶口輾轉到了上海浦東，經營起了養鴨場，想在上海的龐大市場需求中分得一杯羹。



    但是，2004 年，現實又給了許國利殘酷一擊：一場禽流感的爆發導致養鴨場損失慘重。



    同一年，來女士婚後生活的三堡村開始拆遷。



    值得注意的是，也就是在這一年，許國利通過朋友又聯繫上了來女士。



    許國利為什麼在婚內出軌，為了曾經的愛？還是為了其它東西？真實想法也許會永遠埋在他的心裡。



    重逢後的兩個人舊情復燃，便決定和各自的原配離婚，重溫舊夢。



    這時，兩個人的極端性格都得到了體現。



    為了逼迫丈夫離婚，來女士連續向法院起訴了兩次，還聲稱要出去貸款，製造夫妻共同債務。許國利更直接，他掐住妻子的脖子，惡狠狠地說：「不離婚，命都要沒有的！」



    2008 年，排除了萬難的兩個人終於成為了合法夫妻，這時的許國利春風得意，終於娶到了一個有房有錢的老婆，擁有 7 位數的存款。



    2009 年，他們的小女兒出生。同一年，許國利迎來了人生的巔峰時刻，養鴨場拆遷，他得到了一百多萬的補償款。



    在生活中，許國利是個對朋友爽快大方的人。他有個朋友名叫劉小祥，09 年來跟許國利借錢，許國利豪爽地借給了他足足 100 萬。



    但是劉小詳卻沒有按約定還錢，而是在接下來的 5、6 年中陸續還完。



    此時的許國利並不甘於平凡，急於在事業上翻盤，因為在此之前他從未真正地「事業有成」過。



    炒股是來錢快的事兒，所以他決定靠買股票把生意場上損失的錢再賺回來。



    可是炒股需要本錢，他只能向妻子來女士借。



    因為那 7 位數的存款是來女士的，是拆遷所得。



    自己深愛的人開口了，哪有不借的道理？



    於是，來女士借出的錢就成了許國利翻盤的資本，但是沒想到，股市如賭場，許國利賭輸了。



    如果一個人有極端性格，那麼在搞投資的時候就會容易產生賭徒心態，這個人接下來的思維方式與行為就會不受控制了。



    許國利就是如此，本來有風平浪靜的日子過，卻在股市裡越陷越深，一直到賠掉 160 萬。



    160 萬，在十幾年前是很大的一筆錢。當時杭州的平均房價是每平米 1 萬元左右，這筆錢可以買兩套 80 平米的兩居室了。



    這些錢比許國利前幾年賺過的錢加起來都多，他的行為換來的是妻子的埋怨、嘮叨、沒完沒了地抱怨。



    專案組對小區住戶進行走訪時得知，許國利在股市裡虧了鉅款之後，兩個人沒少吵架，來女士還說過要離婚。



    因為借錢而跟許國利往來密切的劉小祥也發現了，許國利與來女士之間開始出現矛盾，源頭就是因為許炒股賠了錢。



    在杭州警方的案情發佈中，許國利是因為「家庭生活矛盾產生不滿」，而殺害了妻子。這種回答顯然是不能讓等待真相的人們釋懷，到底是對什麼不滿？



    在殺人案件中，除了變態連環殺手的作案動機千奇百怪之外，其他命案都無外乎源於情、仇或利。



    來女士與許國利結婚是完全自願，婚後也沒有第三者出現，不會是因為情或者仇。況且生活中的矛盾，多數因財而起，兩個人又確實存在債務關係，所以基本可以確定本案就是因「利」而起。



    炒股遭遇重挫後，許國利很長時間都沒有固定工作和收入，他曾經做過半年的網約車司機，後來做貨車司機。



    來女士在一家公司裡做保潔工作，每個月有 4000 元的固定收入，因此過起日子來比他硬氣。



    一面是在股市「豪賭」，一面是做司機收入微薄，這種巨大的落差，對於一個相信自我能力的男人來說，是相當大的刺激，他不願意接受。



    此時的許國利會怎麼做？就這樣算了嗎？



    並沒有，因為許國利一直是相信自己的能力的，甚至可以說是自命不凡的，他要找機會翻盤。



    在當年的禽流感疫情中，許國利曾作為經營者代表接受過採訪。那時的許國利頭髮濃密，自我感覺頗好，在鏡頭前有總結性地發表了很多觀點與看法。



    為了體現自我價值，一事無成過的他還在 2014 年時回老家競選過村長，但是落選了。



    不斷地打工又創業，失敗後再來，他的種種行為都在證明，曾經遭遇過的所有的失敗都只是懷才不遇，是客觀原因造成的，並且只是暫時的。



    這樣的人怎麼會安心做個司機，每天只賺點辛苦錢？



    於是他還想在股市裡搏一把，再跟妻子借錢。



    可惜，這次他沒有如願以償，而是遭到了來女士的拒絕。



    通常情況下，夫妻之間的經濟往來很少用「借」這個字。但是來女士的錢給許國利炒股，就說了是「借」，想必來女士對錢還是很謹慎的，也說明家裡的財物處置權在來女士的手裡。



    在周圍人的眼中，來女士是個心直口快的人，當她看到借給許國利的 160 萬已經打了水漂，心裡一定也窩著火，拒絕再次借錢時說出幾句過激的話也是正常。



    我們不知道來女士是怎樣拒絕這個要求的，也許當時的許國利有沒有爆發情緒，但是深深的不滿肯定會有。



    原來奮不顧身要跟自己在一起的妻子，竟「見死不救」，既不給他機會翻盤，又把錢管得如此之嚴，把他當「外人」，許國利心裡一定充滿了怨恨。



    他把這股積怨暗藏起來，為幾年後的駭人行為埋下了伏筆。



    再後來，另一件事加深了兩個人的矛盾，這就是房子。



    來女士在拆遷之後，拿到了兩套房子。一套是她與許國利和小女兒同住的 55 平米的小戶型，另一套則大很多，有 100 多平米，案發時正在裝修。



    許國利和前妻所生的兒子早就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於是許國利就向來女士提出，想要把這套大房子給兒子作為婚房，但是這個要求同樣遭到了來女士的拒絕。



    投資失敗，對財產沒有決策權，又有被離婚的危險，這對一個窮怕了又自命不凡的男人來說，是最大否定。



    此時的許國利已經 55 歲，直到這時才發現自己的人生已經輸得一塌糊塗，失去了最後的「掌控權」。



    從他有本事把來女士再次找回來，讓其主動離婚和他過就能看出來，他在兩人的情感關係中，是處於主導地位的。



    他一直認為來女士是真心愛他、服從於他的。事實也正是如此：為了他不惜和全家人翻臉，和前夫打官司，給他錢花。



    但是當他發現來女士不再配合時，他憤怒了。



    生活的掌控權沒了，情感中的掌控權也沒了，他成了「未來不可期」、「沒有本事」的中老年男人。



    這讓他無法接受。



    五十而知天命，難道自己命該如此？放在別人身上，也許會平復心情，接受現實。畢竟他和妻子還有感情的紐帶——小女兒，在維繫著這個家。



    在周圍人的眼中，許國利是一個和善慷慨的人，對老婆百依百順，沒有不良嗜好，還很顧家。雖然有爭吵，誰家過日子能保證飯勺不碰鍋沿呢？



    但是又有誰能瞭解到平靜表面之下的暗流湧動？



    如果說他與來女士的相遇，從剛開始就是「利用與被利用」的關係，那麼事情就能說得通了。



    有這樣一種男人，會因各種「利己」的原因和妻子結婚，也許對這個女人動過真情，但是結婚的最終目的是利用妻子達到自我目標的實現。



    當他以為娶了有房有存款的來女士，成為了人生贏家，實際上卻沒有任何掌控權時，他前半生的所作所為、機關算盡，全都化為了烏有。



    許國利的吃相很難看，與前妻離婚時的表現就說明他有暴力傾向，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從他在股市中的投資行為也能看出，他的性格非常極端，是真正的賭徒心態，輸紅了眼只想著翻盤，其他後果一概不管。



    這一切都證明，許國利是一名「極端利己主義者」。



    但這還不能構成他行兇的完整動機。



    而我們從來女士與前夫離婚時的狀態可以看出，她可能也並不溫柔，她的性格有時也比較極端。



    兩個都是聰明人，都不會受人擺佈。



    我們常說，圓滿的婚姻是兩個人能夠互補，而兩個人恰恰針鋒相對，會使矛盾成倍激增。



    許國利是外地人，而來女士是本地人，許國利與妻子女兒一起居住在妻子名下的房子裡，有些人稱之為倒插門。



    在有一部分人眼裡，對倒插門還是會有些偏見的。尤其是他們居住的小區是回遷小區，居住的大多是來女士之前的鄉里鄉親，知道他們的過往。



    會不會有人說許國利吃軟飯？會不會有人張家長李家短地說閒話？會不會偶然的機會被許國利聽到？



    這些都未嘗可知，如果有，許國利的內心會怎麼想？



    以上種種主觀與客觀因素的疊加，很有可能造成了許國利的心理扭曲。



    我們從許國利在鏡頭中的表現以及熟人對他的評價中可以看出，這個人相當願意把優秀的一面展現給別人，自尊心極強，表演慾也很強。



    身為一個願意自我肯定的、自信心很強的男人，也許跟大兒子許諾過給他弄套婚房，但實際上什麼事都要受制於老婆。



    極強的自尊心往往伴隨著極度的敏感和自卑，房子、錢，全都不在他的掌控之內，這讓他感到受制於人、窩囊、憋屈、被束縛捆綁。



    作為一個「極端的利己主義者」，如果來女士要和他離婚，那麼許國利可能會什麼都得不到，會讓他「竹籃打水一場空」。



    比起貧賤夫妻，更可怕的是對方「身懷鉅富」。



    但如果來女士「消失了」呢？許國利有銀行卡知道密碼，取款時不需要去銀行櫃檯取錢，通過取款機就能把錢取出來。



    這樣一來，來女士名下的存款可以由許國利隨意支配，兒子的婚房問題也能解決。不管房本上是誰的名字，反正一旦住進去，也沒人干預，就不好再搬出來了。



    我國法律規定：公民下落不明滿 2 年的，利害關係人可以向人民法院申請宣告 TA 為失蹤人。



    下落不明滿 4 年的，可以再去宣告死亡。



    多年後來女士被宣告死亡後，她名下的存款和房子，許國利和小女兒也能繼承相當大的一部分。



    可見許國利的心機之深、膽大包天。



    據說，來女士的大女兒與許國利的關係很好，當警方剛剛帶走許國利時，她還說過：「不可能是許叔叔乾的！」所以，我們有理由相信，在許國利對未來的構想裡，大女兒不會對他處置財產的行為橫加阻攔。



    深深的惡意與報復也許就這樣產生了，只是欠缺一個爆發的時機。



    為什麼犯罪會發生在 4 號晚上，小女兒生日當天？



    一定是兩人在交談中發生了什麼不愉快，成為導火索，直接引發他當晚實施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