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讀小牧童 作品

第779章 六年4月11日 晴 敲山震虎,過河拆橋

    一條接受他們原來集團的威脅,繼續鐵了心跟朝廷跟新法對抗。一條是徹底跟原本的階級決裂,成為大宋皇庭的狗。

    兩條路都不好走,怎麼選擇就看他們的了,但晏殊明裡暗裡也透露了,到了這一步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這語氣中威脅之意很明顯了,這些人也都說先要與家中先商討一番。

    而與此同時,董深也在和幾個當地的豪強聚首,但他是真的不敢說宋北雲的事,作為一個資深的老狗,他清楚他今夜說了,明早他一家老小恐怕就要被埋在城外的深坑之中了。

    “董大人,如此急忙招我等前來,意欲何為啊?”

    董深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聽到對面年輕人聲音,他的眉頭輕輕皺了起來:“前些日子,聽聞諸位將要幹件大事,卻也未曾知會老夫一聲?”

    “嗨,董大人言重了。對董大人來說不過便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罷了,不足為據。”

    董深眼神深邃的在他們面前晃了一圈:“前些日子朝中欽差在黃鶴樓遇刺一事,諸位可都有所耳聞?”

    “洞庭水匪,欺人太甚!”這時又一個年輕人站了起身:“清日昭昭,居然膽敢當眾行兇!董大人放心,若是董大人決心剿匪,我何家定要出一份力。”

    “好好好。”董深連說三個好,嗤笑道:“你們說,這倒也是也稀奇,這洞庭水匪年年清剿年年不斷,朝廷幾次問責,老夫都搪塞了過去。可現如今,這水匪竟狗膽包天襲擊欽差,此番老夫恐也是無能為力了。”

    幾個家族的年輕人互相對了對眼神,然後其中一人起身朗聲說道:“董大人勿要擔憂,何兄之意便是我等之意,若是董大人剿匪,我等幾人定會出錢出力。”

    董深看到他們臉上的表情,面上的筋肉都忍不住的跳動了起來。

    什麼狗屁的洞庭水匪,他們這番託詞,明白著就是要將自己拉出去當個替死鬼。

    剿匪?糊弄朝廷還行,可這次來的可是活閻王,糊弄他?做夢去吧。董深不傻,他知道自己一家要活命的話,定是要去央求那活閻王的。

    昨日他見過宋北雲後已經想透徹了,若是自己不盡可能的脫罪,那他一家老小定然是要陪著他一起命喪九泉,而要脫罪的法子只有一個,那便是將面前這些人全部咬死,一個都不能剩下。

    打定主意的董深決定孤注一擲了。

    他下了酒席後,趁著夜色便前往了欽差大臣的休息處,以探望之名見到了晏殊。

    兩人周旋一陣後,董深突然痛哭流涕起來,將自己這些年在鄂州所受的委屈原原本本的都告訴給了晏殊。

    總結核心思想就三條:

    第一:他董深是個堅定的維新派,無論何時何地都擁護朝廷的政策。

    第二:之所以現在造成這個局面,不是他董深不努力奈何豪強太可惡,威逼利誘不讓他擁護朝廷。

    第三:他有罪,但罪不至死,欽差遇刺他毫不知情,但一定會配合朝廷將賊首繩之於法,期望以此將功贖罪,等風波之後他定然奏請朝廷許他告老還鄉,他有負皇恩,不配稱臣。

    這些話明著是說給晏殊聽,其實是說給宋北雲聽的,意思便是他這次一定好好配合朝廷剿滅地方豪強,而且只要宋大人饒他一命,家產都不要了,直接告老還鄉。

    當然,他肯定不會放過將鍋甩給那些地方豪強的,一連串控訴了豪強們多個罪狀,還說清了他們怎樣賄賂自己、怎麼樣威脅自己的全部過程。

    相當於就是直接給朝廷遞了投名狀。

    等他走後,宋北雲從裡屋走了出來,晏殊看了他一眼,而他也看了看晏殊。

    兩人沉默良久之後,突然晏殊笑了起來:“這人可是真怕死。”

    “不怕死的人又有幾個。”宋北雲笑了起來:“他碰到了我才敢求饒,若我不出面他一定會跟你死磕到底的。”

    “嗯?這又是為何?”

    “你講規矩啊。”宋北雲拍了拍他肩膀:“跟規矩不談條件,他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為何要認罪呢?但跟我就不一樣了,這麼個小小刺史,還不放在我眼裡,他不過是保護傘罷了。就他這個膽量,無非也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能耐,新政的重點是地方豪強。他心裡明鏡一般,所以他敢跟我談條件,我也許他跟我談條件。”

    宋北雲收回手站到了窗外:“現在你知道為何我要私下裡偷偷去見他了吧?”

    “壓得他喘不過氣,八門遁甲留了一門,唯一的死門同時也是生門。”晏殊輕輕點頭:“厲害的。”

    “你說他聰明不聰明吧。”宋北雲搖頭道:“這麼聰明的人,當初為官夢想肯定不是高官厚祿。”

    說完,宋北雲輕笑起來:“接下來就是一出好戲了,明日去黃鶴樓轉轉?”

    “不了不了不了……”晏殊連連擺手:“去賞櫻如何?”

    “鬼要跟一個男人賞櫻。”松北雲回頭看了他一眼:“你看你肚子上的肉,五花三層的。”

    “我這都瘦不少了。”晏殊抗爭道:“得瘦下去半扇豬了。”

    剩下的時間,他們的事情就是等了,等著鄂州三方互相撕咬起來,只要有縫隙就能往裡頭插東西,這招宋北雲輕車熟路。

    果不其然,從第二天開始,鄂州的風向就開始有了變化,最開始接戰的是兩個陣營的豪強,畢竟人都給殺了,那算是騎在頭上作威作福了,況且這頭朝廷還在後頭虎視眈眈,如果不加快進度,真的等朝廷運作起來,百年基業恐怕是要毀於一旦的。

    他們鬥法的方式也很有趣,別看兩邊都是盤踞多年的地方門閥,可真正的對抗還是需要最簡單的肉搏才能拳拳到肉。

    先是騎牆派的倒戈,他們為了將自己的忠心表露出來,用的淨是一些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數,快準穩狠。從最開始的斷絕往來,到最後互相將對方所犯下的罪行無腦揭露,一時之間整個鄂州風雨飄搖。

    這時董深下場,他先是不動聲色的各打三十大板,依法小懲大誡,事情做得滴水不漏,兩方都覺得以前給他上的供沒白上,於是乎他們也就開始肆無忌憚了。

    先是從文鬥變成了武鬥,先是組織鄉民、佃農械鬥,私鬥之風巍然而起。殺紅了眼之後便開始變本加厲了起來,連日來每天清晨都可以看到有人暴斃於街頭,而一查身份幾乎都是當地有頭有臉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