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罪惡之地

    奇珍妙物錦繡坊，海納百川萬國潮。這錦繡坊是哪裡呢？？那就要單說洛陽這個地方，自大周朝開始建都，從此便是問鼎中原之地。如今大周正值盛世，萬國來朝，這錦繡坊便是西域番邦無數商人匯聚在這洛陽城內做買賣的地方。這些西域來的商人，什麼人種都有，甚至連黑人也是常見，被統稱為番客。每天坊市一開，裡面就沒見冷清過，往裡面走什麼樣的寶貝都能見到。什麼西域的瑪瑙寶石、香料、金銀器、樂器、大寶劍樣樣都有，還有胡姬、蕃姬、崑崙奴、各國的男女奴隸多不勝數。這些奴隸多是周邊各國戰敗後被大周俘虜的戰俘，當中絕大多數都是來自突厥，也有是邊境人販子賣來的。若是說鬼市是魚龍混雜深不見底的湖水。那麼錦繡坊，就是一條大河，裡面五湖四海什麼烏龜王八精都能找得到。“客官，需要什麼，咱這裡有上等的崑崙奴，各個體魄精壯，老實聽話，還有這些女姬，您看看這成色，這個胸、這屁股，您要是不喜歡，咱家還有司教坊的牌子，您要是看中那位，用這牌子，直接就能把人給買下來。”在奴隸場，奴隸主眼見來客人了，立即迎上前熱情介紹起來。但來對眼前的這些奴隸根本懶得看上一眼，只是拿出一枚玉佩遞給奴隸主:“帶我去見仡老！”奴隸主看到玉佩，不動聲色的把玉佩接過手，臉上神情不變的笑著說道:“客官要的，咱家可沒有，只是客官要找，可以去那扇門後面問問。”奴隸主說著指了指身後不起眼的小門。“嗯！”高卓點了下頭，但一隻手卻是閃電般地抓在奴隸主的手腕上:“我不認識路，還請幫忙帶路！”“你！”奴隸主臉色微變，想要掙脫卻發現對方的手紋絲不動，心知來人不是善茬，低聲說道:“好、好、我帶你進去，只是你知道那扇門後面是什麼麼？”“就算是修羅煉獄我也想進去看看！”高卓眼神冷酷，絲毫沒有被人販子嚇到，拉著奴隸主的手，邁步走向門前。撩開門上厚厚的門簾，一隻腳邁入其中，外面喧囂的世界彷佛一下遠去。昏暗潮溼的走廊，一張張面無表情的臉龐，似乎是因為陌生人的到來本能地抬起頭來張望。只是這些人的眼神裡卻滿是麻木，早已經被現實反覆摧殘，一個個猶如行屍走肉一般，或是歪靠在門旁，或者乾脆坐在地上。每個人腳脖子上帶著滿是汙漬的腳銬，這些人都是被退貨回來的奴隸。貨主買下奴隸，三天內若是發現這些奴隸身上有殘疾、病症、亦或者是不聽話，皆可退貨。這可不是奴隸市場的潛規則，而是正八經的受法律保護的明文條例。《唐律疏議》中有詳細註釋:若立券之後，有舊病，不聽馴服，而買時不知，立券後始知者，三日內聽悔。三日外無疾病，故相欺罔而欲悔者，市如法，違者笞四十。若有病欺，不受悔者，亦笞四十。奴隸買賣在大周屬於合法的交易行為，且受到法律的明確保護。從立券，即草擬交易契約，再到過價給錢，完成交易，甚至就連“售後服務”都在法律保護的範圍之內。所謂諸買奴婢、馬牛駝騾驢。而被退貨回來的奴隸，就只能丟在這條暗巷裡，以極低的價格售賣出去，若是售賣不出去了，就會丟進礦場去挖礦。若是如此，那基本上就只有死路了。但這裡僅僅只是一個開始，奴隸主繼續帶著高卓往裡面走，木質的棚屋縱橫交錯地堆砌拼搭，雖不是鬼市，卻有點鬼市的那種風格。各種汙水沿著路邊的水槽流出來，散發出刺鼻的惡臭。難以想象，這是聖人腳下，帝國的都城。任何輝煌燦爛的幕布下，都掩蓋著暗無天日，垃圾遍地、蛇蟲鼠蟻橫行的陰暗角落。洛陽的背面，這片距離錦繡繁華街道僅僅只有一牆之隔的棚戶區，就是這座“萬朝來儀”的世界中心城市，最大的暗角。這裡沒有鬼市裡的精靈鬼怪，只有骯髒的奴隸和下賤的j女。帝國的法律到不了這裡，這裡充斥著血腥與貪慾，絕望和死亡，混亂兇殘如佛家的修羅之獄。便是官府，也不敢輕易深入這一重世界。“咳咳咳……”這時一旁的房間裡傳出一陣激烈的咳嗽聲。高卓目光斜眼望去，只見房間沒有窗戶，沒有門，一眼就能看到躺在床上的女人。只是女人身體散發著惡臭，身上滿是潰爛的傷口。躺在床上已經奄奄一息，隨時都要死去。“別可憐人家，人家當初風光的時候，也曾經是洛陽城裡的萬人迷！”奴隸主察覺到高卓的目光，不禁帶著調侃聲諷刺道。是的，這個女人曾經是探花樓裡的花魁，豔驚四座，不知道多少富豪願意為其一投千金，只願換來她春宵一夜。可這個傻女人，竟然愛上了一個窮書生，為了幫這位窮書生出人頭地，甚至散盡家財地幫他，養他。為了讓他獲得恩科的資格，她去陪著那些大人物們喝酒睡覺，什麼骯髒的活都接過。接下來的故事就很俗套了，書生高中榜眼，一腳就把她給踹開。女人又染上了花柳病，被探花樓給賤賣到了這裡。女人曾幻想著，仡老能夠幫她報仇，只要殺了那個負心人，要她做什麼都可以，仡老便是把她丟在了這裡，等死。沒人會同情一個毫無價值的爛木偶。仡老的同情，也絕不會浪費在一個垃圾身上。奴隸主之所以這麼說，正是在提醒這傢伙，仡老絕不是人們口中善良的大地主，而是這片地下市場的主宰，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高卓聞言，只是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略有不耐煩的吐出兩個字:“帶路！”奴隸主眉頭一擰，只能繼續往前走。這片暗不見光的棚戶區很大。殘缺、畸形的兒童遍地都是。這些孩子空洞的眼神看向高卓時，黑白分明的眸子裡既是好奇，又是恐懼。枯瘦如柴的老人躺在角落裡，面無表情地仰著頭，若不是高卓能看到他們身上微弱的生命力，怕是要以為這些人都是死人。幾個精壯的胡人，正提著斧頭砍剁這不知道是什麼的肉塊。看到高卓的身影時，眼裡無不流露出猶如豺狗般貪婪的眼神。“叔叔，您是來挑選奴隸的麼？可以看看我，我什麼都能幹，生火做飯，還可以給您暖床，我很乾淨，我沒有病！”一些肢體健全的孩子看到高卓後，立即湊上來。他們和那些肢體殘缺的兒童相比，稚嫩的臉上多出了一份和他們年紀不匹配的成熟。或許，即便是被人買去做了奴隸，也比活在這片人間煉獄中強過百倍。高卓搖了搖頭，即便是鐵石心腸的他，看著這些孩子，也一時有些動容，儘可能讓自己看上去和善一些。“那您是來找人麼？還是來買什麼東西，這裡我很熟，您要什麼給我說，我可以給您帶路。”一名明顯帶著胡人血統的孩子，還不死心的想要展現自己的價值。高卓見狀只能從道具冊裡拿出一些食物送給這些孩子，讓他們從自己身邊離開。“謝謝，謝謝叔叔，您真是個好人，大好人！”男孩接過餅，立即朝著高卓鞠躬道謝，並且把手上的餅子遞給了一旁身體瘦弱的女童，拉著女童的手道:“這是我妹妹！妹妹，快謝謝大叔。”女童雖然很消瘦，但眉宇間看上去倒是十分地清秀。拿過餅子之後，神情靦腆，低著頭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向著高卓低聲說道:“謝謝叔叔，叔叔我可以抱抱你麼！”高卓本能的就要拒絕，只是看著女童投來滿懷希望的眼神，正要點頭答應時，餘光忽然注意到一旁奴隸主眼神裡閃過的冷光，心神勐的戒備起來。噗！！也就在這電光火石剎那，女童嘴裡突然吐出來一口黑濛濛的霧氣罩在高卓的臉上。“上！”男童一改方才的乖巧，神情猙獰地一聲大吼，周圍其他孩子立即拔出藏身的匕首衝過來。而在同時，男童則是在這時候勐地拔出袖子裡的匕首，照著高卓紮下去。這一刀刁鑽迅速，利用自己嬌小的身材，直刺向高卓的脾臟要害。然而這一刀刺下，刀刃觸碰的感覺卻像是一塊堅硬無比的石頭一樣，分毫都刺不進去。就在男童心中驚訝時，高卓突然抬起手一巴掌將男童抽飛出去，冷峻的臉龐在黑霧中逐漸清晰起來，兩眼凝視著眼前女童。嚇得女童渾身發抖，如臨末日。高卓伸出手掐在女童的下巴上，從她嘴裡取出一支很小巧的機關發射器。心底一時又驚又怒。驚的是這些孩子，一環扣著一環，讓人防不勝防，如果換做普通人，怕是這一下就要死在這裡。怒的石自己的仁慈竟然會被他們如此踐踏。斜眼看向周圍，只見周圍眾人對此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了。包括那名奴隸主，更是雙手抱懷的冷眼旁觀。“快跑！”其他孩子見狀立即頭也不回地分散開逃命去，這些小巧的身影一旦鑽進那些狹窄的狗洞小道，立即就跑得不見蹤影，想要抓都格外困難。至於被高卓一巴掌抽昏在地的男童，卻是沒有人去問津生死。“滾蛋！”見狀高卓看向被他提在手上的女童，厭煩地將其丟在地上。僥倖不死的女童爬起來也不顧傷痛轉身就要逃跑，結果一轉身，一把刀已經砍在女童的身上。“噗！！”鮮血噴濺漆黑的泥土上，黑暗中一行人提著刀劍走出來，一腳將女童踢飛出去:“沒用的廢物，不值得活命。”看著倒在血泊中的女童，饒是高卓這樣冷血無情的人，看到這一幕也不禁神情蒙上一層陰霾。“這裡是罪惡之地，在這裡的人，只有小偷、強盜、j女、以及垃圾，仁慈，那不是我們該有的奢侈品！”眾人緩緩讓開一條道來。一個裹著猩紅大裘瘦小乾枯的老人，從人群后慢慢地走出來，他皮膚黑若墨炭，一頭鬈髮，嘴唇扁厚，不是華夏人士，赫然是個老崑崙奴！這崑崙奴眼神亮而兇狠，嘴唇咧開，露出白牙，似是一排人骨橫臥:“聽說你在找我，歡迎來到我的王國，這片罪惡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