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水看嬌 作品

第六十九章:對不起,我只想活著




“少爺,天太冷了,你多穿一件衣服,大奶奶出京前可是親自交代了讓我照顧好你。”天還沒亮,徐童就早早爬起來準備上班。樂柔親自給徐童穿換上衣服,招呼著下人打來熱水、漱口茶。自打大奶奶帶著一些家僕離京之後,樂柔已經開始學著管理起家裡的事務。雖然磕磕絆絆,但總的來說沒人敢給樂柔使絆子,畢竟這是少爺房裡的通房丫頭。少爺是什麼性子誰不知道,若是吹上幾下耳邊風……想想都是一場災難。“我出門後,你們可要當心點,不是熟人別開門,最近外面的老鼠有點多。”徐童口中的老鼠,自然不是吉祥控制的那些老鼠。雖然最近這段時間朝堂上氣氛緩和,可自己家附近已經多出了不知道第幾波探子。這些人的存在似乎是要時時刻刻監視著自己,生怕自己從他們眼皮子底下溜走了一樣。根據吉祥那些小弟們的報告,這些探子有的是項家的,有的是恭王府的,甚至連宮裡的都有。還有一些稀裡糊塗不知道哪裡來的江湖人士。總之自己現在就是一個香餑餑,誰都想要啃上一口那種。囑咐好了樂柔,徐童早早就出門了。一隻腳踏出大門,周圍若隱若無的十多雙眼睛齊刷刷地凝視在自己身上。徐童一撇嘴,走到門口的小攤前,隨手拿過一個煎餅,一邊啃一邊往宮裡方向走。“走了!”見徐童離開,早餐攤上幾位戴著草帽的男人抬起頭。“人已經走了,咱們先回去稟告教主。”說著幾人站起來就要走。“哎!你們還沒給錢呢。”賣早餐的小販見這些人要走,趕忙攔住他們。“錢??他不是也沒給麼??”一人指著徐童的背影問道。“他!”小販一撇嘴:“他是俺們的財神爺,不是他,我還不在這兒伺候你們呢。”小販這話一出,周圍所有吃飯的人,瞬間齊刷刷地停下了手上的筷子。幾個人更是漲紅了臉,趕緊丟下一串銅錢灰溜溜地離開。幾人前腳走,後腳這些人黑呀呀的丟下錢就走。不走還留在這裡做什麼,就連小販都知道他們是探子,還何必裝腔作勢。話說另一邊,徐童進了宮之後,探出頭一瞧,發現大公主今兒難得地不在,一思索就邁步上了二樓。拿出鑰匙將房間門給打開。只見一盞油燈下,福安寧正光著身子坐在那裡奮筆疾書地寫著什麼,聽到了動靜,就放下手上的筆,回頭向徐童道:“不是說了麼,沒事的時候,不要來找我。”徐童把門關上,走到福安寧面前,搬了個椅子坐下來,隨後從背後拿出一個食盒。打開裡面都是準備好的酒菜。看到這些酒菜福安寧眼神這才放緩下來。“大人,您精通陰陽八卦,占卜風水,有一件事我想請教您。”徐童說著給福安寧遞上一杯酒。“哼,說說看。”福安寧冷笑著接過來,但沒有喝,直到看著徐童舉起酒杯,表示先乾為敬之後,才小口抿上一口,確定沒有異常這才一口飲下去。“我最近也在學梅花易數,本來有了點小小的成就,覺得練得差不多了直到昨天遇到了一個乞丐……”徐童簡單地把事情說上一通,不過隱去了自己命眼奇門的事情。“您說,我明明是要做好事,可為什麼最後乞丐反而瘋了??”聽到這,福安寧咧開嘴,沒有了臉皮,福安寧笑起來的時候,嘴巴特別地大,看上去讓人有點瘮得慌。“天可騙不可欺這個道理你都不懂?”你出於善意或者惡意地改變一個人的命數,老天可以睜隻眼閉隻眼,但你要是鐵了心和天較勁,那就絕對沒有什麼好結果。福安寧轉身從書架上取出一本翻開幾頁後,拿給徐童看。只見上面寫著四個字。十傳絕統。“天下易學大師何其多,我今只算萬年終,你看,大統朝十位皇帝,定數早已經被人算到了,但為什麼沒有易學大師出來改變這個結果?因為天不可欺。自古以來,那些妄想逆天改命的人,沒有一個得以善終,沒有一個人能做到逆天改命。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這就是欺天。”福安寧人品雖然不怎樣,但要說專業領域上,絕對是當今一流的大宗師。簡單的一席話,就讓徐童大概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會失敗的原因。“你小子學易術,勸你小心著點,道理誰都明白,可總是有些人不自量力地去逆天,是因為他們自己有的時候也被迷到了,就和佛門裡的見知障一樣,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要這樣做,鐵了心往死路上走。”這也算是福安寧一點點小小的忠告吧。“多謝大人解惑。”徐童問明原因,心裡那道坎也就釋然了,沒再多留起身就下樓去了。走下樓,大公主還未回來。徐童就坐在椅子上等著,結果剛剛坐下來,就見李喜低著頭走進來。“咦??你怎麼了??”看到李喜臉上的瘀青,徐童眉頭微挑,壓下嘴角上揚的笑意,故作關心地問道。“沒、沒事,和別人拌了幾句嘴,打了一架,不礙事,不礙事。”李喜沒敢抬頭。徐童神情一板,一拍桌子站起來走到李喜身旁:“誰敢打你,是不是宮裡那個大太監,走,我帶你打回去。”說著伸出手拉起李喜的胳膊往外走。“不至於,不至於。”李喜連連擺手,心裡想要把徐童的手給甩開,但又不敢,只是徐童的手不偏不倚地落在他的傷口上,疼得他嘴唇發顫,連說話都不利索。“真的不需要我幫忙麼?兄弟!”徐童放開了李喜的胳膊,讓李喜鬆了口氣,可緊接著在他後背上一拍。這一下差點讓李喜背過氣去,昨晚高卓那一拳正打在他後背上,現在整個後背還腫著。“不用,真的不用!”李喜身子晃了幾下,趕忙站穩身形,回頭看向徐童道:“馬哥,後天晚上您有空麼。”“後天晚上啊……”徐童想了想,搖頭道:“沒空。”“呃……大後天呢??”“也沒有,我約了人去逛窯子。”“那……”李喜張了張嘴,徐童直接道:“大大後天也沒空啊,我想在家裡讀書,學習使我快樂。”李喜:“……”“好吧,後天其實我也沒什麼事情,你要做什麼?”看著李喜的臉色越發蒼白,徐童不再逗他了,詢問起李喜要做什麼事情。呼~~聽到這李喜的臉色終於好看了不少,趕忙道:“我打算請咱們幾個兄弟一起聚聚。”“聚聚?”“對,我……我想離開京城了,所以臨走前打算聚一下。”“你要離開京城!!”徐童十分意外地看著李喜,眼神裡帶著困惑和不捨。李喜看著徐童目光中流露出來的神采,心裡不禁狠狠被戳了一下。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不敢去看徐童的眼睛。“馬哥,京城太亂了,我想出去走走,聽說天津那邊洋人很多,我打算找個機會去天津看一看。”李喜隨意編了一個藉口,不過也不能說全是假的,至少離開京城這一點是真的。“哦!”徐童嘆了口氣,在口袋裡摸索了一通,拿出了五六張銀票。“不知道你有這個想法,出門身上沒帶那麼多錢,這點你先拿著吧,想要外調天津少不了上下打點,你先用著,不夠了我再給你拿。”說著將銀票塞進李喜手裡。“馬哥!”看著落在手上的銀票,李喜鼻腔一熱。“別矯情了,咱們是好兄弟,過命的交情難道還不值著點銀子麼??”徐童臉一板,不由李喜拒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答應我,做個好人!”說罷,徐童揮揮手就往門外走。直至走出大門,徐童臉上才抑制不住地露出笑意:“完美的表演啊!”李喜看著他的背影不時輕微抖動著,腦海中卻是不由自主地補腦起馬鴻文強忍著淚水的模樣。頓時,李喜的眼圈模糊了起來。他抬起頭將目光看向了慈寧宮的方向。白毛飄雪,在慈寧宮外的臺階上,站著一個老太監一臉的痦子膿包,眉宇間一股陰險之氣。但這個太監身上卻穿戴著一身褐色的二品官服,手上握著一把拂塵,硃紅色的官帽上戴著特賜的三眼花翎。那就是整個紫禁城裡所有太監所向往的權力巔峰,權柄甚至超過了大統朝歷代所有的太監。自己初入宮時,遙遙看了一眼這位權傾朝野的大太監,那時候自己眼裡只有兩個字,羨慕。可現在,這份羨慕已經蕩然無存。當初他為了逃避茅山宗的追殺,才無奈地躲進了皇宮。用男人的尊嚴來換取皇家的庇護,這是一筆很划算的買賣,至少在當時來看確實如此。可現在,這個腐朽的王朝已經無法再給他長遠的庇護。李喜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離開,趁著這艘破船還沒有沉沒之前帶上這艘船上最大的利益離開這裡。所以……對不起,馬哥,我只想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