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孤鴻 作品

第148章 泥人張【7】

    衛洵下意識咬了下去,但他卻咬空了,上牙下牙碰在一起,咔的一聲輕響。



    但口中異樣的飽脹感,充滿感仍在,衛洵甚至能感到觸手柔軟微涼的尖端掠過他的牙印,激起陣陣癢感。他的舌頭被死死壓在下面,無法動彈。



    明明能感到對方的存在,但卻無法碰觸,無法影響,這種感覺……



    ‘?’



    但衛洵在心裡念出的名字時,那不懷好意,嘗試往他喉嚨更深處探索而去的觸手終於安生了些,它撤出了衛洵的喉嚨,只停留在他的口腔與舌尖上,但是仍舊堵得很滿。



    與此同時,衛洵感到覆蓋著自己的冰冷陰影更沉重了,那種無處不在的注視感,包圍感,黏膩沉重感,像是被深海中的龐大怪物捕獲,和它比起來人類是如此的渺小,無法逃離,無處逃離。



    但最恐怖的不是身體上的接觸,而是思維上,精神上的逐漸沉淪。耳畔只能聽到無窮盡的呢喃囈語,身體只能感到觸手的觸碰,腦海中掠過一副又一副色彩斑斕,卻透著說不出的詭異感的畫面。



    那些奇詭的建築,醜陋骯髒的怪物,最後全都歸於深沉的黑暗。



    很危險。



    衛洵的san值在瘋狂掉落,他已經出現了幻視幻聽,但應對這種情況衛洵已經很熟練了。他甚至還能分出心神看向不遠處的鬱和慧,鬱和慧仍坐在桌邊,焦急等候,卻完全不知道衛洵就在他面前。



    還算安全。



    衛洵冷靜判斷出了當前的局勢,看起來有些失控,他完全沒感到的氣息,無論注視還是其他,竟沒想到卻一直跟在身後,並且對他動手。



    但好消息是,並沒有完全失控。旁邊的鬱和慧,衛洵的旅社駐地,包括小翠小金魔蜂等魔蟲都沒有受到影響。



    那就還算在可控範圍內。



    “唔。”



    衛洵悶哼一聲,san值狂降下他不由自主露出異化態,此時此刻,那不可名狀的觸手撩起淺藍色的斗篷,纏上了他的尾巴。似是要懲罰他的不專心。



    柔韌黑色長尾上,那些原本順服的銀色骨刺頓時應激炸開,讓這條尾巴成了荊棘長鞭般鋒銳的殺器,它們似乎傷到了觸手,衛洵嗅到了淡淡的海腥味,也許是觸手的血。



    但觸手卻並沒有避開,而是更深貼合上去,炸開的骨刺方便了更多細小觸手探入骨刺間,吸附在刺根部的脆弱皮膚上。



    這實在有些過火。



    不會疼痛,那種酸癢難忍的感覺就更加明顯,像是觸手血液的氣味,讓衛洵身上每一處都敏銳了無數倍,就連一向引以為傲的忍耐力與理智似乎都有崩盤的徵兆。



    太惡劣了。



    衛洵瞥了眼面前的鬱和慧,他似乎聽到了什麼,驚疑警惕望向衛洵這邊,那種驚訝的目光,就好像他能看到他們,看到衛洵此刻格外狼狽的姿勢一樣。



    這種暴露感,注視感,就像在光天化日之下,讓人無處遁形,讓人本能羞恥不已,拼命想要躲避,想要把自己藏入陰影中。



    但衛洵只是挑起眉頭,理智分析。



    還有心思玩這手,看來的狀況應該不算太差,起碼基本邏輯,許多認知都還在。



    那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為什麼失控?



    是和屠夫聯盟有關,還是與安雪鋒使用北緯三十度信物有關?現在具體狀況如何,他這麼做有什麼目的?



    ‘’



    衛洵再一次試探呼喚對方的名字,之前他叫出名字後,對方的動作緩和了許多。果然,這次同樣起了作用。做亂的觸手放過了被纏到亂七八糟,不停打顫的尾巴,轉而向上。



    衛洵不自覺仰起頭,冰冷溼滑的觸手纏上了他的脖子,尖端在喉結處不斷摩擦。難以忍受的癢感從喉嚨內部瀰漫,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皮肉內震顫不已,是的魔種。



    “咳咳——”



    衛洵本能想要咳嗽,但咳嗽聲卻被堵住。這次他的嘴無法再閉合,舌尖被壓的不能動彈,唾液在不正常分泌,無法吞嚥,只能從滴落下去,這讓衛洵第一次皺起眉頭。



    髒。



    但彷彿能感應到他的思維,下一刻觸手的動作就更過分了起來。



    衛洵擰眉躲避,但無論往前往左還是往右都有觸手阻攔,無法動彈分毫。唯有向後,是沒有任何阻礙的。



    身後就是冰冷深沉的懷抱。



    “呼——”



    當衛洵完全倒入這懷抱中時,被撐到酸澀的口腔終於獲得了自由。只是一時無法合攏嘴,就在衛洵眉心緊鎖時,有柔軟的觸感掠過,那些多餘的唾液頓時全都消失了,衛洵又恢復了乾淨清爽。



    與此同時,衛洵略微感到傳來愉悅的情緒。



    恍惚間衛洵明白了什麼!



    衛洵發現到觸手彷彿在故意試探他的底線,引起他‘恐懼’‘厭惡’‘退避’之類的負面情緒,於是他剛才故意將對‘髒’的厭惡明確表現出來,果然觸手接下來的動作更過分了。



    但一切行動都是有原因的,衛洵揣摩著對方的心思,稍一試探就發現,也許就是想讓他‘投懷送抱’,尋求庇護。然後他再出面,‘趕走’觸手。



    這還真是……也對,正常人不會想到觸手和有關,也許會將他們分別當成敵人與庇護者。但衛洵卻從一開始就意識到了雙方其實殊途同歸。



    但這麼做有什麼意義?



    ‘?!’



    驀然間背後可靠的懷抱消失,衛洵又陷入觸手的狂潮中。這次觸手探向了他的翅膀。寬大的惡魔之翼被觸手纏繞,吸附,被捕獲的骨翅微顫,它想要化作光點消散卻無法做到,只能被迫張開,任由觸手肆意妄為。



    而且彷彿掌握了衛洵怕髒的弱點,這次觸手興致勃勃分泌出了許多溼滑粘液,玩的惡魔之翼溼淋淋的,看起來很是狼狽可憐。



    衛洵:……



    衛洵仍做出厭惡畏懼的模樣,故技重施,略向後仰,果然,他仍舊能向後,無法向前左右躲避。



    但這次衛洵沒有再繼續後退,他在思考這麼做的意義。



    衛洵記得認為深淵氣息很髒,將它視為汙穢。但從衛洵和之間建立聯繫後,就收復了深淵節點這點來看,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本身也可以視為深淵生物。



    如果衛洵一直後退的話,那是不是相當於他在逐步退入深淵?



    會因為衛洵倒入自己的懷抱而愉悅,而會因此安生的觸手,安全感與被庇護感,都會讓人下意識的後退,一次次的庇護,讓人逐漸養成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