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孤鴻 作品

醉美湘西(15)




    正中八口棺材依次排列,正如苗芳菲所言,只有這八口棺材前放了木碑,卻已長滿了黑黴,早已看不清棺中只人是誰。



    正屋的窗戶被封住了,不透半點光,只有一丁點光是從敞開的門外透來的,陰暗昏沉。胖子點亮了盞戶外野營燈,放在小貢臺上,勉強能照亮棺材這片區域。



    “這棺材有些奇怪。”



    侯飛虎沉吟:“我在戰友下葬的時候見過棺材,這裡的……”



    “不太‘完整’,對吧。”



    王澎湃不知從哪裡摸出副手套戴上,小心翼翼摸過最中央那口棺材,從上到下,那架勢簡直跟摸人似的,看的趙宏圖渾身起雞皮疙瘩,嘟囔道:



    “這哪裡是棺材,簡直是幾口木箱子。”



    “噓!”



    侯飛虎嚴厲掃了他一眼,壓低聲音:“別說混賬話。”



    “他說的也有道理。”



    苗芳菲輕嘆了口氣,目光落在面前的棺材上,眼神複雜:“這確實不是正經棺材,更像是臨時趕造出來的‘容器’。”



    擱置屍體的容器。



    正經棺材講究一頭窄,一頭寬,通體不用一根釘,全靠榫卯結構相連,有選木,刨板,拼接,雕花,上漆等大小十數道工序,熟練的老制棺製造一口棺材也要花個把月的時間。



    眼前的棺材更像是臨時拼湊起來的,木板又長又短,薄厚不一,拼接處不能完美結合,全靠墨線捆綁才未散架。‘棺材板’更像是被劈開的桌板,虛虛搭在棺材上,上面橫七豎八封著淋漓墨線,在靠尾端的地方橫著捆了根早已褪色,黴成烏黑的繩。



    “這是絆腳繩。”



    王胖子壓低聲音:“小心,棺裡的‘前輩’們可能有屍變徵兆。”



    下絆腳繩通常是盜墓賊乾的事,他們在盜墓起開棺材蓋後,會根據棺內屍體情況,在棺材末端,屍體腳部的位置橫著攔過一道硃砂繩。相傳殭屍身體僵硬,無法彎曲,起屍初期只能前行,無法後退。



    若是在盜墓賊搜刮冥器時殭屍起屍,直立而起,就會被腳前的硃砂繩絆倒,拖延些許時間,容盜墓賊離去。



    聽他這麼說,旅客們都是心頭一悚。苗芳菲沉著臉看了眼侯飛虎,後者緩緩搖頭:



    “我沒有不祥的預感。”



    【我有不祥的預感(綠色稱號):你總能在不祥來敲門時提前感應到它。但當你感應到時,不祥已經到門外了,你又能怎麼辦呢?】



    “看不到怨念了。”



    許晨主動道,頓了頓又開口:“丙導剛才站在門外……這裡估計不是支線景點。”



    既然不是支線景點,那正屋與旅客人數正對應的八口棺材意味著什麼,所有人心裡都明白。



    “我們得趕時間。”



    苗芳菲輕呼一口氣,率先走到自己正對的棺材面前,輕推開虛浮搭在棺材上的木板。果然,她沒有廢太多力氣,木板便脫離了棺材,棺中事物一覽無餘。



    棺內是一具男屍,做清朝士兵打扮,屍體呈青黑色,乾癟皮膚上長了水銀斑,眼鼻口塌陷成了黑洞,更似黑洞洞雙眼圓睜,幽幽盯著苗芳菲,死不瞑目一般。



    屍體的頸部盤著蜈蚣般粗糙的針腳痕跡,像是他的頭曾被徹底砍下來,又被人撿回,縫合到一起一樣。



    當棺材開蓋時,整個正屋都靜了靜,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屍體上,戒備警惕,那屍體不似常人,半寸長的漆黑尖銳指甲,突出乾癟嘴唇的青紫牙尖,似乎都預兆著他已經屍變。



    但自始至終,他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平平躺在棺材裡,就像一具再正經不過的屍體。



    “你們還記得丙導介紹小龍義莊時說的話嗎。”



    苗芳菲低聲道:“小龍義莊興建於清朝,外敵入侵時,清末將領羅榮光率兵死守大沽口炮臺,壯烈殉國,感念將軍與兵士義勇,馬老司率弟子門人主動出湘,帶兵勇屍體迴歸故土,途徑烏螺山時,曾在小龍義莊落腳。”



    “也就是說,趕屍匠本來是在小龍義莊落腳,結果不知道為什麼,把事情擱置了。讓這幾具……幾位前輩,被困在這裡,無法迴歸故土?”



    石濤順著苗芳菲的話往下說,望向苗芳菲的眼中透出一分敬佩。現代人大多早舍了跪拜的習慣,苗芳菲能如此果決跪下去,最快道出他們的來因,平息‘前輩’的怨氣,其心思機敏實在是讓他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