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桓煊擺駕回了王府,躺到自己的臥榻上,卻沒了睡意。

    昨夜他飲了不少酒,眼下腦海中只有一些支離破碎的畫面,那種熾烈的感覺還逗留在四肢百骸中,像剛熄滅的野火,彷彿一觸便要死灰復燃。

    他有些口乾舌燥,燥意蔓延到心裡。

    當初決定把那獵戶女帶回營地,他就知道自己做了件荒唐事,走到這一步是遲早的事。

    只是他沒料到自己第一次會這麼失控,那女子彷彿從他身體裡引出了一頭橫衝直撞的野獸,只想摧毀一切。

    單是這樣想著,那頭野獸又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桓煊捏了捏眉心,失控總是不愉快的,他想把這不愉快的念頭壓下去。

    可不知怎的,那女子咬著嘴唇、閉著眼睛,顫抖著睫毛無聲流淚的樣子,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他坐起身,披衣下床,叫來高邁:“山池院那邊如何?”

    高邁以為他要問善後的事,便道:“方才那頭有人來回話,高嬤嬤已經伺候著鹿娘子喝了避子湯,殿下不必擔心,有高嬤嬤照應著,定然萬無一失。”

    桓煊點點頭,那獵戶女連侍妾都不算,當然不能生下他的子嗣,這些小事不必他操心,自會有人安排妥當。

    高嬤嬤做事穩妥,必定會確保萬無一失。

    他想了想道:“你開我私庫,賞她一百匹絹。”

    一匹絹大約能換一千錢,普通人家一年的嚼用也不到萬錢,即便齊王殿下對部下和奴僕大方,這賞賜也不算小數目了。

    不過賞賜和賞賜也不同,絹是當錢用的,賞絹便是賞錢,數額雖大,卻不費心思。不然庫裡那麼多東西,挑一兩樣器玩珠玉,乃至於脂粉香料,也比大剌剌地砸錢有心。

    僅從這一宗賞賜上,高邁便摸出了齊王殿下對這鹿娘子的態度——昨夜伺候得還算滿意,但也僅此而已。

    ……

    賞賜送到的時候,隨隨剛從床上起來。

    高嬤嬤一邊替她梳頭,一邊旁敲側擊:“娘子往後伺候殿下的日子還長,也不能什麼事都由著殿下,年輕時胡天胡地,令殿下傷了根本,可就是你的大罪過了。”

    她頓了頓,看了一眼鏡中女子的容顏,她臉上還有些倦容,可經過昨晚,似乎添了幾分別樣的豔麗,像雨露打過的花朵,顏色愈加鮮明。

    這誰遭得住,更別說他們家殿下還是初嘗風月滋味,高嬤嬤暗暗嘆了口氣:“便是娘子自己,虧了氣血也不好啊。”

    還有一個她沒說出口,殿下娶妃估計就在這兩年了,鹿隨隨雖是外宅,卻是殿下第一個女子,若是受寵太過,將來傳到王妃耳朵裡,難免要成為主母的眼中釘。

    高門中主母要磋磨一個侍妾有太多手段,甚至不用自己髒手,便能叫人苦不堪言。

    高嬤嬤與這獵戶女相處有日,心底裡是對她有幾分喜歡的,不願她落得個悽慘下場。

    隨隨無可奈何地笑了笑,桓煊一個親王,想做什麼哪是她能勸的。

    不過她也知道這老嬤嬤只是愛嘮叨,沒什麼壞心眼,也不去與她爭辯,只是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