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三十八

    這話連她自己都不信。

    隨隨這才想起這一茬,不過桓煊知不知道都無濟於事,他將高嬤嬤召回王府,便是決定不再理?會她了,大約是上元節遇上阮月微,讓他明白贗品終究不能代替心上人,把?她當慰藉終究是飲鴆止渴、自欺欺人。

    福伯並未派下人去王府,他將山池院的事安排妥當,親自跑了一趟。一來來府裡有人得了疫病不是小事;二?來鹿隨隨儘管失寵,畢竟是齊王的外宅婦,得了重病總要稟報一聲,他平日沒少吃鹿娘子的烤鵪鶉烤羊肉,想著自己在齊王跟前還算得臉,說不定能見機替她說兩句好話。

    然而福伯卻連王府的大門都沒能進去,在門口就碰了個軟釘子。

    侍衛認得他,笑著寒暄了兩句,便道:“殿下正忙著,這時候怕是不便見你老人家,有什麼話,你先留下,待殿下忙完,我替你稟告。”

    福伯哪裡聽不出這是在搪塞,堅持道:“這事三?言兩語說不清楚,殿下要是順便問起常安坊的情況,小兄弟答不上來,恐怕殿下不快,倒帶累了小兄弟。有勞小兄弟通稟一聲。”

    說著便要行?禮。

    侍衛連忙避開了:“你老人家不是折我的壽麼!”

    說著嘆了口氣:“你也不是外人,我就同你說句實話吧,殿下前日下了命令,你們那邊的消息一律不讓

    進二?門,疫病的事你老人家看著處置吧,該報官的報官,該鎖院的鎖院,小心些別傳開去。那邊的事殿下明擺著不想再理?會了。”

    福伯道:“那勞煩小兄弟向高總管通稟一聲。”

    高邁與他交情不錯,在齊王殿下跟前又說得上話,見不到殿下,見他也是一樣的。

    侍衛道:“不瞞你說,高總管去京畿巡視莊園去了。”

    “那高嬤嬤呢?”福伯又問。

    “可真是不湊巧,”侍衛道,“高嬤嬤也跟著同去的,回藍田看侄孫去了。”

    “關統領和宋副統領呢?”福伯仍舊不甘心,“馬忠順總在吧?”

    侍衛道:“馬忠順陪著高總管去京畿,兩位統領有旁的差事,也不在府裡。你老人家請回吧,待高總管回來,我便將這事告訴他。”

    “高總管這回要去幾天吶?”福伯問。

    侍衛想了想道:“京畿幾處田莊巡視一圈,總得十來日吧。”

    福伯無可奈何,在門外徘徊了一會兒,只得回了山池院。

    ……

    隨隨的病情時好時壞,有時早晨起來熱度退下來,看著似乎要好了,可到下晌又發作起來,竟比前一日更嚴重。

    湯藥一碗碗地灌進去,卻沒有半點效果。

    這下連她自己都有些意外了,她從未得過這麼重的病,渾身上下又酸又痛,骨頭都似要融化了。

    難道真?要死在這裡?

    這個念頭一起,似乎又是理所當然。她也是血肉之軀,又不是真的殺神,別人會病死,她也會病死。死在她刀下箭下的人,難道每個都該死嗎?報應不爽罷了。

    奇怪的是,她並不難過,甚至覺得輕鬆,就像本來有一條漫漫長路,看不到盡頭,可走到半道上,突然有人告訴她,不必再往前走,可以卸下肩頭重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