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當年 作品

19、18(二更)

    高處路燈已被點亮, 光束從樹葉縫隙間斜插而過,漏下一隅昏黃,他周身沒入其中。

    黯淡處一掬明亮, 不用贅述的顯眼。

    走過路過的,沒人不看他, 但又不敢看多, 匆匆一瞥就趕緊收回視線。

    他沒帶傘,額角碎髮被風雨刮溼緊貼皮膚, 此時臉上沒零星半點的情緒, 眸子裡鋒芒和陰鬱交錯,給人很重的壓迫感。

    曾如初心一涼, 條件反射以為他這是來捉她算賬的。

    拔腿想跑之際,又琢磨琢磨,想到這跑得了和尚哪跑得了廟呢,明早上學不還是要見他。

    細雨順她傘沿沒個節奏的墜落, 一滴兩滴落在她鞋邊,心情像那裁切不妥帖的書頁邊沿,毛毛躁躁的很不舒服。

    視線在濛濛雨霧裡匯上。

    不知是不是錯覺,目光相遇的一剎那,她覺得他神情好像溫和了點。

    曾如初吸了口氣, 硬著頭皮朝他走過去。

    在近處停下腳步,她唇微張,開口即是廢話,“你怎麼來了?”

    傅言真嗤了聲,也確實懶得回她這句沒話找話。

    不是來找她難道還是來看病的麼。

    曾如初用眼角餘光窺伺了一下他此時神情,感覺他這時情緒看起來好像不算太惡劣。

    於是悻悻開口替自己辯解:“我不是故意不去的,我舅媽做了手術……”

    “你舅媽她, 還好吧。”傅言真問了句。

    語氣跟鄭重扯不上關係,但也沒多散漫。

    真正熟悉他的人知道,要他開口問候一句,那是真的難得。

    他這人根本懶得費心思去敷衍任何東西,開口必然是他心裡所思所想所關切的。

    但在形式上還是有些複雜難辨,因為他總吊兒郎當沒個正經樣子,所以說什麼話聽著都像是在扯淡鬧著玩,少了點真誠。

    “還沒出來呢。”曾如初低下眸,小聲說了句。

    傅言真看出她臉上的緊張,唇線抿直,沒再這個話題上多做追問。

    兩人在雨中沉默許久。

    直到曾如初想到“禮尚往來”,覺得自己也該對他聊表一下關切。

    “你比賽怎麼樣?”她開口問了句,打破僵持。

    傅言

    真居高臨下地看她一眼,手抄進兜,摸了個東西出來撂在她頭頂。

    東西倒是不重,曾如初抬過手,把它拿下來看了眼。

    是塊獎牌。

    金的。

    金屬器物上還沾著他的溫度,溫暖結實的觸感。

    曾如初將獎牌翻了個面,細看了好幾遍。

    “你是冠軍!”她抬起眼來看他,說話時語氣有一絲歡快。

    風裡夾著細雨,從他眼皮處打馬而過,觸感冰涼,濃密眼睫跟著微微一顫。

    但閤眼之前,並未錯過她臉上那一抹喜悅。

    曾如初是挺為他高興的,她給他念了兩晚上的詩文,一時間覺得自己好像也有點功勞一樣,腦子一熱,抬手拍了下他的肩,“可以啊,小夥子。”

    曾憶昔以前老這樣拍她,跟她說:“可以啊,小姑娘。”

    這一般是在她還嘴之後乾的事,他說這話是陰陽嘲諷。

    但她這次說的確實出自真心。

    拍完之後,她在傅言真這饒有興味的打量下一時有些窘迫。

    手在半空僵了一下,她在幹什麼呢……

    她趕緊把獎牌往他手裡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