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當年 作品

51、50

    夕陽落下一抹餘燼,不偏不倚地籠在他側臉。

    將那點無措照的一覽無餘。

    電話掛斷,傅言真偏過臉看她。

    四目相對,他看她的眼神有種筵席散盡後的孤寂感。

    曾如初覆在門上的手也輕輕一顫。

    她不用問是誰打來的。

    她知道是誰,也知道傅言真應該聽到了他並不想聽的答案。

    他們最後什麼都沒說。

    她走進還在忙碌不停的公司,他開著車駛入熙攘的暮色裡。

    直到日頭完全消逝,北城也沒黯淡下來。

    新的光點綴著這座城。

    二環路上,路燈一排排地綿延著,車燈一盞追著一盞,無數道光在眼前縱橫交錯著。

    彼岸更是萬家燈火齊放。

    這城市,離了太陽,它都能活的好好的。

    傅言真沒升起車窗,任由兌著涼意的風就這麼順勢往車裡灌,順著毛衣領口往他身體裡鑽。

    但他整個人早已在接到那通電話時就徹底冷了下來。

    那通電話是陳路秋打來的。

    陳路秋拒絕了他的那個要求。

    合同和曾如初,陳路秋選了後者。

    他說:“不好意思,不能把人就這樣賣給你。”

    傅言真這才發現,他低估了陳路秋。

    眼前又是紅燈。

    一路上,他就沒遇見過綠燈。

    綠燈亮起時,他手機響了。

    是一個陌生號碼。

    歸屬地不是北城,也不是江城。

    是個和他沒什麼交集的城市。

    他到底還是接了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聲音很焦急,帶著哭腔。

    是醫院那位大叔的媳婦,問他是不是和大叔在一起。

    大叔中午出去的,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

    電話也打不通。

    傅言真在前面路口調轉方向,開車去了醫院。

    女人站在醫院門口。

    她身上還穿著在工地上幹活的衣服,上衣髒舊不堪,還有幾處破洞,褲腿上有泥漿,頭髮披散著,臉上的每一道皺紋裡都布著驚慌。

    傅言真讓她上車時,她竟有了點理智。

    身上髒的很,她知道。

    又是泥垢,又是汗水,會糟踐了傅言真的車。

    傅言真看出她的侷促,安慰了句“沒關係”。

    她猶豫,最後還是上了他的車。

    傅言真帶她在北城轉。

    她每想到一個大叔可能會去的地兒,傅言真就帶她去。

    跑了三個多小時,車都耗沒油了。

    他路上看到個加油站,加滿了油後,開車帶她繼續找。

    快到零點,女人收了條短信。

    是大叔發來的。

    她認識不了幾個字,便把手機給了傅言真。

    大叔文化水平也不高,有很多錯別字。

    傅言真看著這條短信。

    大叔在短信裡說他不要手術。

    做手術要受罪,何況好了之後也沒有勞動能力,他覺得活著怎麼看都是個累贅。

    他讓他媳婦別想他,讓她好好過日子,能找個好人就找個好人。

    他這病耗了好幾年。

    家裡的積蓄耗空了,久病床前無孝子,他也不怪他的倆個孩子。

    凌晨兩點,女人的手機再次響起。

    警察打來的。

    大叔去了城郊的工地,他去年在這裡受了傷,但賠款到現在都沒下來。

    他們眼下也不用再去工地,那裡現在只有一堆沒有被清理乾淨的鮮血。

    一個幾天前跟他有說有笑的生命就這麼消失了。

    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喊颳著他的耳膜。

    男人在短信裡反覆強調:

    要他媳婦過的好點。

    過的好點。

    如果他不在她身邊能讓她過的好點,他選擇自此消失。

    傅言真靠在醫院的白牆上,身心具涼。

    --

    後面一週,曾如初沒再見到傅言真。

    他這幾天沒有聯繫過她。

    但她這會卻閒了下來。

    公司面臨危機,融資事項擱淺,國際市場部那邊又傳來噩耗,他們流失兩個重要客戶。兩個外企跟他們的合同快

    到期,但明裡暗裡表示不想再續約,國際市場部那邊表示他們是想壓價。

    一時間,整個大廈上空都罩著層愁雲。

    方潤帶著公關部的人來回各處跑。

    但曾如初的內容部倒稍稍閒了下來,因為手頭上的活還不知道還有沒有必要繼續。

    算了下他第三針疫苗的時間,怕他忘了,發微信給他。

    傅言真這回沒有秒回。

    直到晚上,他給她打了個電話,問她能不能出來吃個飯。

    像是怕她拒絕,他又說他欠她一頓飯,之前說好要請。

    傅言真定的是北城挺有名氣的一家西式餐廳。

    定地點的時候,他才想起來他都不知道曾如初喜歡吃什麼。

    那天的紅豆包,她說是給奶奶買的。

    只是她奶奶愛吃的東西。

    印象裡,高中的時候,女生喜歡買些零食,但他沒見曾如初買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