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當年 作品

64、63

    傅言真便知道老爺子這回正火著。

    書房裡,黃花梨木書櫃靠牆擺著。

    書櫃上擺了一排排的書,但都是些裝飾品。

    因為根本就沒什麼人會去看。

    這還得每天打理,要不然還會積攢一層灰。

    滿頭華髮的老人坐在輪椅上,面朝著窗,只留著一個冷硬又孤寂的背影給他。

    窗外是雲霧繚繞的山。

    今天沒有紫氣蒸騰,處處都是陰沉沉的。

    心情和天氣交融,一時分不清哪個更陰鬱。

    傅言真盯著老爺子那搭放在兩側把手的手,那兩隻手握的極用力,看不出是在忍著痛苦,還是在壓抑情緒。

    他看了一小會兒,啟唇喊了聲“爺爺”。

    傅景深知道他回來了。

    老早就聽著他的足音,還有跟他奶奶的說笑聲。

    昨晚才在電話裡把他數落了一頓,這小子竟還能有心情在外面扯淡。

    也是讓他有幾分佩服。

    傅景深轉過輪椅,抬眼去看他這孫子。

    額頭上的幾道皺紋,隨動作顯印的更加清晰。

    一道皺紋就似一道溝壑,是經歲月磨礪後才有的景觀。

    皺紋下,傅景深的眼神犀利深邃,不怒時也自威。

    就沒幾個敢跟他大眼對小眼的。

    傅言真卻迎著他視線,還單手抄兜地走到他跟前,又不鹹不淡地笑了聲,“您這何必呢,氣成這樣。”

    傅景深看他這孫子,忽然覺得有些看不懂。

    他一直都想培養傅言真,想把傅家交給他,可這小子之前根本就沒半點心思在生意上。

    小時候沉迷那一把弓,他也隨著這小子玩。

    後來因為孟家的事,他這弓也玩不了,卻也依舊不熱心生意。

    這幾年,就一直這麼消沉胡鬧著玩兒。

    直到最近,他二伯來這裡告他的狀,說他擅自做主去北城跟人籤合同什麼的。

    “去的時候都不跟他打一聲招呼。”這是他二伯那會的原話。

    傅景深那會是讓他二伯多帶帶他,但他之前都是他二伯說什麼就什麼。

    他根本懶的管事。

    二伯那天還別有深意地說了句“翅膀硬了”。

    傅景深才若有所思起來。

    傅言真知道他二伯的目的哪裡是這麼簡單,分明是來探老爺子的口風,想知道是不是把他賭博輸了鉅款的事情給抖落出來。

    老爺子三令五申不讓沾賭的,算是他家的一條家規。

    他是讓人明目張膽的去查的,就沒想避諱著什麼,帶著點敲山震虎的意味。

    也料定二伯會來找老爺子。

    做賊心虛的人本就敏感的很,自然早早就會察覺出貓膩。

    在北城的時候,二伯給他打了許多電話,他一通沒接。

    他人又不在江城,所以一心急,肯定會來找老爺子探口風。

    全家人,都在惦記著老爺子攢下來的那點東西。

    誰都怕少分一杯羹,誰都忌憚著老爺子。

    被傅景深這雙眼睛這麼看著,還能一臉坦然的,家裡就只有傅言真一個。

    傅縝在他面前慫的話都說不太利落。

    到今天還是這德行。

    “風大,爺爺。”傅言真走過去將窗戶合上,轉而去推輪椅。

    神情到動作都自然的很。

    將傅景深推到書桌旁,傅言真給自己拉了張椅子坐下。

    他翹著個二郎腿,坐也沒那個坐相,還是那副玩世不恭的德行。

    傅景深不跟他迂迴,開門見山地問:“你怎麼不聽成德的?”

    傅言真的二伯,叫傅成德。

    傅言真淡聲解釋:“事情交代給我了,二伯卻要來插個手,背地裡一直跟千匯接觸,我就好奇他為什麼這麼惦記著千匯。”

    傅景深不動聲色地繼續:“他那不是不放心你嗎?”

    傅言真笑了聲:“他那是不放心我的樣子?”

    傅景深細細看他這張臉,看著倒跟從前那吊兒郎當的沒什麼兩樣。

    卻又覺得不對勁。

    傅言真撩起眼皮,也看著他:“再說您老都放心,他憑什麼不放心?”

    傅成德不是傅景深親生的,是他大哥的兒子。

    傅景深白手起家,從農村走出來的,小時候吃了很多苦。

    是他大哥一直供著他上學,做生意的第一筆錢也是他大哥湊的。

    他發跡之後,對傅成德不必對傅縝差。

    傅成德明顯也比傅縝爭氣,傅縝就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阿斗,這些年也多虧傅成德,他才算勉強能接下老爺子指派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