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流火 作品

第20章 修魔

    牧雲歸噎了一下, 無語道:“我那還不是為了你?”

    今日南宮家的人來得太快,當時江少辭情況正嚴重,一旦撞上必暴露無疑。牧雲歸只能利用自己的女子身份, 以沐浴為藉口周旋時間。牧雲歸藉著換衣服的理由把侍衛趕到院外,江少辭趁機翻窗離開。院子外就是林海, 再加上南宮家侍衛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院子裡, 江少辭輕而易舉翻出包圍, 繞了一圈, 從正門回來。

    至於頭髮和衣服, 牧雲歸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處理的, 回來時竟然完美騙過了侍衛長。要不是牧雲歸親眼所見,她都懷疑江少辭剛從外面回來。

    江少辭極力壓制, 但能聽出來他的呼吸還是亂的。他臉色極白, 面如冷玉,眼如寒星,中間那一點幽紅如同在水墨中落了一滴血,原本清雅的畫面瞬間詭譎起來。牧雲歸感覺到他手指冷的像冰一樣,她心中嘆氣, 費力扶著他道:“先回屋裡說。”

    江少辭現在有心無力,沒比一個凡人強多少。牧雲歸扶著他走到床邊, 江少辭畢竟是一個男子身量, 攙著他躺下時, 牧雲歸沒撐住, 不慎被他帶倒。

    牧雲歸的膝蓋重重磕在床沿上, 上半身失控朝床面摔去。幸好她的手肘及時撐住床,沒有砸到江少辭身上。牧雲歸穩住身體後來不及管膝蓋上的痛,慌忙去看江少辭:“你沒事吧?”

    江少辭的長髮散在錦被上, 臉頰在黑衣和長髮的映襯下越發素淨。聽到牧雲歸的話,他掀開眸子,淡淡瞥了牧雲歸一眼。

    兩人距離近,牧雲歸清晰看到了江少辭眼睛裡的那抹紅。他眼睛比尋常人黑,此刻染上紅意,像是墨玉里摻了血,妖異、危險,卻又像海妖一樣,不斷誘人陷落。

    他這副不做表情、無悲無喜的模樣,像極了仙人墮魔,冷酷無情卻又悲天憫人。

    牧雲歸怔了一會,反應過來她現在撐在江少辭上方,姿勢非常曖昧。牧雲歸連忙站起來,解釋般說道:“我剛才沒意料到,並非有意……你沒事吧?”

    江少辭閉著眼,微不可見搖頭。他好歹是修到六星脈的人,身體還不至於這般脆弱。牧雲歸習慣了江少辭上躥下跳精力充沛,從沒見過他如此安靜。牧雲歸盯著他的側臉,慢慢坐在腳踏上。

    她靜了一會,低聲問:“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警報觸發時牧雲歸馬上趕到,她看到了地上的齏粉,再加上江少辭妖治的紅眸,癲狂的攻擊,他在傀儡人腦中安裝的魔晶……牧雲歸不難猜出他做了什麼。

    世人對魔氣避如蛇蠍,他竟然還主動吸收……牧雲歸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為什麼?哪有什麼為什麼。江少辭忍受著經脈中的痛,平淡說道:“你明日還要去學堂,回去休息吧。”

    牧雲歸對學業最是上心,江少辭以為這樣說後,她一定會出去了。但牧雲歸卻沒動,她依然坐在床邊,靜靜望著江少辭的側臉:“以前也有人試過吸收魔氣,但從未有人能在魔氣侵入心脈的情況中活下來。你若有隱情,可以說出來,我們一起想辦法。何必要用自己的性命冒險?”

    “談不上冒險。”江少辭合著眼,淡淡道,“沒有選擇的事情,怎麼能叫冒險。”

    江少辭也知道吸入魔氣很危險,天底下不是隻有他一個聰明人,他能想到的事情,別人也能想到。可是萬年來靈氣日漸枯竭,人類的生存空間步步緊縮,這種情況下年輕人依然靠靈氣修煉,就說明即使有人試過魔氣,也無一例外都失敗了。曾經飛天遁地、無所不能的修士寧願龜縮在結界後,也不肯吸收魔氣,可見其兇險。

    但江少辭沒有第二個選擇。治療經脈的藥確實有,但他拿不到。十三年修煉毀於一旦,他不再是曾經載譽天下的天才,而是一個經脈俱毀的廢人。他的身份隨時可能暴露,而他連運行一個法訣都做不到,他還能怎麼辦?

    他只能拿自己當試驗品,去嘗試一項一萬年來從未有人成功過的“死路”。

    痛極大地消耗了江少辭的精神,他漸漸覺得精力不濟,可是身體本能又提醒他不能睡。修真界爾虞我詐,危機四伏,在

    自己洞府之外的地方失去意識,無異於自尋死路。江少辭強撐著精神,說:“我這裡沒事了,你幫不上忙,沒必要耗著。回去吧。”

    身邊安靜無聲,彷彿已經沒人了。江少辭全幅心神都用來抵抗魔氣的撕扯,對外界的感應大大降低。他在昏沉和警惕之間反覆掙扎,忽然感覺到身旁一陣幽香襲來,隨後身上一重,有人給他蓋了被子。

    牧雲歸輕手輕腳拉高被子,細緻地將邊角掖好。隨後,她靠在床邊,輕聲說:“安心休息吧,今夜我會一直守在這裡。”

    江少辭忍受一遍又一遍的經脈斷裂、重塑、再斷裂,他意識恍惚,不知道自己做夢,還是真的問了出來:“你不害怕嗎?”

    吸收了魔氣的人會發狂殺人,江少辭還吸入了整整兩塊魔晶,無異於修真界的公敵。牧雲歸在南宮家面前掩護他就已經夠不知死活,此刻單獨和他待在一塊,就不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