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烏鴉 作品

第698章:惡

    張近山一覺醒來看了看手機,不出意外,又在新聞裡看到了某個領域的某個誰,被聲討被指控。

    【我也是】運動轟轟烈烈,所有曾遭受迫害的弱勢者們,都藉此機會勇敢開口。這已經不單是娛樂圈的事了。

    兒子在早餐時談到最近的新聞,用一種既厭惡又痛快的語氣說,杭城的美院裡有教授被幾名學生指控性.侵和性.騷擾。京城的舞蹈學院那邊,也有幾名老師的惡行被推到烈日下暴曬。其他地方的其他學校也有類似的事被曝光出來。

    “簡直一塌糊塗!這可是學校啊,就連學校都已經這個樣子了,在職場上豈不是更加糟糕!”兒子有著年輕人的正義感,並不因為性別的緣故就天然站在了作惡者的那邊。

    張近山對此感到滿意,覺得自己就教育子女方面,其實也沒有比章耀輝差到哪裡去嘛。

    “學校還是職場都一樣,只要是權力不平等的地方,這些事情就不會少。”張近山一邊剝著水煮蛋,一邊說:“世間的一切都和性有關,除了性本身,它只關乎權力。”

    兒子若有所思地嚼著包子。

    過了一會兒,兒子問張近山,某個娛樂圈裡被指控的大佬“是不是真的經常潛.規則女明星?”

    “到底是你情我願的交易,還是強迫,我們都不是當事人,不瞭解真相的時候就應該不予置評。除非有確鑿的證據,否則不明真相的時候就急急忙忙站隊,這和被驅趕操控的羊沒什麼區別。”張近山說,“情緒越容易被挑動的時候,就越要警惕,更不要輕易地陷入集體主義。”

    兒子怔在原地,開始反省自己的正義感是不是過於狂熱、過於盲目了。

    妻子端著一盤蛋卷走來餐桌旁坐下,眼神平淡。若在以往,她一定會責怪張近山為什麼要在飯桌上跟孩子談論這些東西,覺得孩子還小,知道社會的陰暗面還太早。但自從看過《一路有你》裡面章耀輝和章依曼的相處,以及章耀輝那句“很多父母把孩子交給學校後,就當做是對子女的教育上了心。其實這樣相當不負責任。在子女教育裡面,家庭教育才是關鍵”之後,妻子也不再反對張近山偶爾跟兒子說些過於成人的話題了。張近山雖然不爽,但也不得不承認章耀輝說的是對的。

    畢竟章依曼的例子擺在那裡,原本一個會因為吃不到糖就哭鼻子、一天到晚“大叔說……大叔說”的小姑娘,最近在《歌手》裡竟然能說出那麼漂亮、那麼有個人思考的話,成長極其明顯。

    況且張近山最近對於章依曼的成長,感觸更多了一些。

    當初和韓覺開會,討論應對危機的方案的時候,韓覺說翁楠希那邊的危機可以交給章依曼去解決。當時張近山明面上表示同意,其實暗地裡已經準備好要和翁楠希進行對壘,因為他實在不看好章依曼真能做出什麼事來。

    結果真就被章依曼做到了。

    章依曼不僅促成了兩邊槍口一致對外,還把李澤彬背後的黑手也揪了出來。張近山不禁對她大為改觀。看來除了家庭教育,戀愛也是促人成長的良藥。

    “你戀愛在談沒?”張近山突然問兒子。

    “不要催啊……”兒子放下包子,頓覺眼前早餐食之無味,“這種事情講究緣分的。”

    “還緣分。你一直躲在房間裡不出門,緣分才不會隨隨便便掉到你頭上啊。”張近山寬宏地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兒子,目光帶著憐憫。

    兒子卻笑了起來,說:“章老師啊,這是章老師說過的話!老爸你什麼時候學章老師說話了?”

    張近山也不拆穿兒子轉移話題的手法,低頭繼續吃早餐。他反正也不是真的要催兒子談戀愛,等到大學畢業了,這小子才會明白自己究竟錯過了什麼。

    “老爸,韓覺演唱會門票買不到了。”兒子跟張近山說。

    “嗯。”張近山點頭表示他知道。【離家出走的人】巡演已經接近尾聲,到最後一站了。演唱會最受歡迎的就是第一場、第二場和最後一場。現在門票自然是早早就已經賣完了。

    “你那裡有沒有多的?”這是一句廢話,韓覺的演唱會門票什麼情況都不會有多的。所以兒子的意思是想要內部門票。

    “你要?”張近山問。

    “我和同學要。”兒子還是聰明的,馬上補充了一句:“女同學!”兒子直直地看著張近山,彷彿在用眼睛說,我努力找來了緣分,能不能談成戀愛就看這一回了,沒票就沒有女朋友,沒女朋友以後就別再催我了!

    張近山感覺兒子有點狡猾了,也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他點點頭,表示會搞到兩張門票,但最好真的是跟女同學去。

    兒子歡呼起來,興奮地一口一個包子,差點沒把自己噎死。

    吃完早餐,張近山叮囑兒子用功學習之後,便開車前往工作室上班。

    三月的魔都天氣已經沒像寒冬時那麼冷了,但氣溫反覆,仍有倒春寒,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就突然冷個回馬槍。張近山捧著個保溫杯,慢悠悠從車裡走下來。到了一樓電梯前,幾個正在發愣或玩手機的職員,轉身積極地跟他打招呼。

    “張經理。”

    “張經理好。”

    張近山笑著一一回應。

    電梯到了,等電梯的白領們往電梯裡擠。

    張近山最後一個動身,剛一踏進電梯,電梯便發出超重的“嘀——”聲。

    張近山走出電梯,“嘀——”聲停下。

    有個工作室的員工想替換張近山,但張近山笑容輕鬆地拒絕了,揮揮手說他不急,等下一班就好,員工只能作罷。但電梯裡另一個員工,則想也沒想地就走了出來,說是工作上有一個問題想請教張近山。

    電梯門合上。

    張近山轉頭看著琳琳。

    前段時間韓覺去大理拍綜藝,小周跟了過去,邊照顧韓覺邊寫劇本,琳琳則被閒置在魔都。原本安排了她休假,但她不肯,所以秦經理把她接過去,在身邊帶了一陣後,安排上了新的工作。

    “最近在帶唐野對吧?”張近山問琳琳,“感覺怎麼樣?”

    “感覺挺不一樣的。”琳琳回答。

    張近山知道不一樣在哪裡。琳琳跟在韓覺身邊的時候,看到的都是高處的雲上風景,去到各個地方,各個地方的工作人員都慈眉善目小心翼翼。而在唐野身邊就不一樣,看到的都是常態,比如工作人員的推諉,同行的針對,甲方的輕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