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霧 作品

9、一起騎馬

    馬場的場地分室內和室外,室外的面積大了幾倍,姜嘉彌隨意攥著韁繩,讓馬在開闊的草場上慢走。

    “你不該叫oak,”她空出一隻手去摸馬後頸上的鬃毛,“應該叫咖啡或者牛奶。”

    話音剛落,oak忽然躁動起來,她只好拉緊韁繩調轉方向。

    冷不防面向朝陽一側,姜嘉彌條件反射地微微閉眼適應,下一秒驀地一怔。

    通體漆黑鋥亮的馬匹站在一兩米外,陽光為它的皮毛鍍上一層金屬色,有種矯健難馴的美感。

    而勒住它的黑色韁繩,正被一隻骨骼分明的大手攥在手中。

    姜嘉彌抬眸和馬背上的男人四目相對,心重重跳了一下。

    明明還是同一個人,但不知道為什麼變得有點陌生。如果非要形容,大概是某種吸引她、又讓她失去安全感的特質被放大了。

    沒了西裝和領帶領針這樣繁瑣考究的裝飾,紳士的外衣被撕去,只剩包裹著修長雙腿的黑褲黑靴透露出略帶冷意的禁慾感。

    男人漫不經心地抬眸睨過來,忽然長腿輕輕一夾馬服,黑馬便又往前走近了兩步。

    oak立刻往後退,偏開頭不肯和黑馬靠近。

    姜嘉彌心跳微亂,拉緊了手裡的韁繩,“它被你的馬嚇到了。”

    “是你被嚇到,還是它被嚇到?”周敘深摩.挲著手裡的韁繩,手背上的掌骨與青筋輪廓隨著動作變得越發清晰。

    韁繩由黑色皮革製成,搭配著他版型挺括冷然的裝束,看上去彷彿不是韁繩,而是繩索或者長鞭。

    她抿了抿唇,努力不讓自己想歪,“……當然是它了。”

    周敘深沒說話,任由著黑馬又往前慢吞吞地走了幾步,不斷逼近oak。

    “停,”姜嘉彌忙道,“不準欺負oak!”

    話還沒說完,原本躁動的oak卻在黑馬貼住它頸側後平靜下來,主動轉頭用嘴碰了碰對方的臉。

    她呆住,愣愣地看著兩匹馬親暱。

    “欺負?”周敘深忽然輕笑,“你是指這種欺負?”

    姜嘉彌:“……”

    她佯裝抬手整理鬢髮,擋住自己略顯窘迫的表情。

    還以為oak是害怕這匹黑馬,結果只是鬧了個小脾氣而已,就像一對吵架的小情侶。

    “oak,走啦。”姜嘉彌雙手握住韁繩,試圖調轉方向走遠一點,可無論是黑馬還是oak好像都不太情願分開。

    她咬著唇不吭聲,尷尬地扯了扯韁繩,覺得自己好像在棒打鴛鴦似的。

    “ray.”

    男人嗓音淡淡,卻顯然很有威懾力——黑馬立刻不動了,乖乖後退一步站好,乖巧得讓她很有罪惡感。

    姜嘉彌動作一頓,抬眸看向他。

    周敘深好整以暇地挑眉,接著朝遠處抬了抬下頜,示意她可以如願帶著oak走開。

    她猶豫了一下,輕聲問:“它們是一對嗎?”

    “算是。”他似笑非笑。

    “那……那就讓他們待在一起吧。”她清了清嗓子,假裝無所謂地俯.身摸了摸oak的背。

    隨便挑的一匹馬竟然正好是周敘深那一匹馬的伴侶,也不知道是什麼運氣。

    “看來ray比我幸運。”

    “嗯?”姜嘉彌一時沒反應過來,茫然地抬起頭,琥珀色的眼珠在午後陽光下陷落成蜜糖似的顏色,肌.膚白皙光潔,像禁不起用力的牛奶布丁。

    周敘深盯著她,片刻後唇角才緩緩勾起平靜的微笑,眼底卻沒什麼笑意。

    而停在原地的ray被突然收緊的韁繩勒得不太舒服,晃著頭打了個響鼻。

    姜嘉彌被這動靜弄得回過神,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是在拿oak和ray跟他們的事做對比?

    “怎麼能這麼比較呢,人和馬又不一樣。”她抬眸飛快地看了他一眼,反倒把自己看得耳尖發熱。

    明明都是騎馬,動作姿勢什麼的都差不太多,但周敘深就是顯得格外不同,居高臨下的優雅姿態讓她聯想到那種老電影裡巡視領地的莊園主人,連褲邊都有摺疊熨燙後的稜角。

    姜嘉彌騎著oak來來回回小幅度地走動,兩人之間又陷入沉默。

    很奇怪,明明這種沉默讓她不自在,可是她好像又矛盾地捨不得這種獨處的機會,就好像從車上的那個吻之後就開始期待了一樣。

    直到她注意到慢悠悠騎馬過來的姜言東,才被燙了似地清醒過來,忙騎著oak與周敘深錯身而過,小跑著上前去。

    束起的長髮在她身後晃悠,白襯衣紮在揹帶褲裡顯出細細的腰身,兩指寬的肩帶勒過瘦削的肩膀。腳上蹬著的黑色馬靴則讓甜美與英氣融合得恰好。

    周敘深盯著她的背影,漫不經心地摸了摸ray,眸光中明明情緒寡淡,卻扯了扯唇角,露出個人模人樣的笑。

    “ray,做得不錯。”

    ……

    “爸!”

    “怎麼,敘深這就開始給你‘補課’了?”姜言東笑問。

    “稍微講了一點點。”姜嘉彌勒馬停下,心虛地抬手比劃出短短的空隙。

    “都講了些什麼?”

    “……就是一些騎馬的小技巧。”

    “那一會兒好好學。不過我怎麼覺得你騎得挺好的,哪兒有你自己說的那麼差勁。”

    姜嘉彌訕訕地抿唇笑笑,沒有說話。

    本來她馬術就不算太差,上回只是因為沒辦法才拿這個當藉口。

    “你看。”姜言東忽然抬手指了指不遠處。

    她順著他指的方向望過去。

    高大的黑色駿馬在男人的訓導下跨越一個個障礙物,動作迅捷流暢,馬匹毛髮在陽光下滑過一層又一層的銀色冷芒,如同他腕錶與領針折射出的鋒利色澤一樣。

    “走吧,我去跟敘深切磋切磋,”姜言東興致盎然,“你可要給爸爸加油啊。”

    姜嘉彌趕緊點頭,“那當然啦,我是你女兒,不給你加油還能給誰加油呢。”

    姜言東笑起來,“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要是順帶著給敘深加加油也沒什麼,就是記得要偏袒爸爸一點。”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此地無銀了,忙順著話頭半開玩笑道:“放心吧爸,我肯定只是你一個人的忠實粉絲。”

    說話間兩人騎到了周敘深附近,後者垂眸摸了摸馬背,唇角隱隱有一點上挑的弧度,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聽見她剛才說的話。

    姜嘉彌下馬牽著oak走到一邊,默默地旁觀兩個人比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