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之未央 作品

三百七十九、語於道

    ()        鄭貴嬪像是憶不起自己究竟是怎樣回的合歡殿,也記不清終究是何事會另她這樣恍惚隱約!

    然她現時卻有一念甚篤;本宮不能就此死了;然她現時於一事甚悔:就如母親所言,本宮那一計原來當真就是絕了自己的後路;然她現時還有一意甚熾:不如就此了斷了拓文帝,再偽制一份詔令.......

    鄭貴嬪渾渾噩噩地任憑靈雀替她換好了衣衫、扮作了是剛從床上起身的樣子;她愣愣怔怔地拖著沉如鐵鑄的雙腿、一步一挪地行到了花床之前......倏忽轟然而倒,似是被抽空了渾身的氣力!

    靈雀是乖覺之人!自從替代了巧燕成了貴嬪娘娘的“左膀右臂”,她便時時警醒自己切莫要忘記了那會兒的巧燕是如何“言行不當”、以致引火燒身,頃刻間就白白送了性命。因此她一貫恪守著“主子歡喜時可以裝瘋賣傻以博歡心;主子煩怒時莫要聒噪羅嗦、莫要自以為得臉就去勸慰幾句”之理,倒也在鄭貴嬪跟前混得順風順水。

    而今巧燕深知為今之態是“性命攸關、茲事體大”,顯然不適“裝瘋賣傻”、也不適“勸慰羅嗦”,故以她伺候完鄭貴嬪後便默默地退至了內殿門外,遣散了旁人,只留自己在那廂垂首肅立。

    此刻的合歡殿好生安寧靜謐--安寧地似乎尋不見一絲生氣,靜謐地彷佛日月再不會穿梭往替鄭貴嬪枯坐在花床邊,看一時臉色灰敗、呼吸幾不可聞的“陛下”,看一時殿中琳琅華美的器具陳設......兩行熱淚猝然如斷珠般墜下,滿心的憤怨恰恰一齊不約而至。

    “緣何?”鄭貴嬪質問著天地,“既然許本宮生就天人一樣的姿容,緣何卻總要本宮去品那‘時不與我’是何等之味?”

    “本宮拋了心頭之人不要、拋了母親心願不理、拋了親兒壽數不顧、甚至拋了喜厭好惡不管.......這般都是換不來這一事順遂麼?”

    “若本宮不曾舍了劉赫呢?不曾舍了那替身之人不要呢?”

    鄭貴嬪愈想愈怨、恨恨地拔扯著自己如墨漆般的青絲,“然本宮又哪能未卜先知南地會發兵來攻,而劉赫正好堪用似又有復起之機;本宮又哪能知道那老匹夫會這般緊迫要置本宮於死地--若知的、讓那又啞又傻之人替本宮一死不就能兩全?”

    “至少你的兒比你堪用些!”鄭貴嬪看著與劉赫有五分相似的拓文帝,似哭似笑、似諷似怨地從玉齒間擠出了滿是嗤笑之言,“如你這般是弒父殺妻、叛親棄子、好色到佔盡了姊妹倆不夠,還偏要再佔一代之人,怎生卻無有天罰?”

    “你那皇叔即刻就要來取本宮的命,你道本宮該是如何是好?”

    “他還即刻就能救出了晟王一家,晟王若脫罪,大將軍府自然也不在話下。他們一旦復位,又豈能再容得下本宮分毫?你道本宮殫精極慮地,最終卻是一場空惘,可還有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