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九襄 作品

4、第 4 章

    雨霧朦朧,婉婉行在水墨畫中,渾然不知自己方才曾成了旁人眼中的風景。

    湖對岸那邊向來鮮少有人踏足。

    最初婉婉心中存著對陸珏十二萬分的好奇時,旁敲側擊地向人問過他許多事。

    其中就有那棟蒹葭玉樓。

    雲茵說那原先是靖安侯陸進廉專門修建給先夫人的避暑之所,後來先夫人逝世,陸進廉再也沒有踏足過,那就成了陸珏一個人的地方。

    府裡其他人一般也都識相地不往那邊去。

    雲茵還說:“世子爺小時候總連月都和先夫人待在那邊,也不出來和其他公子小姐們玩兒,府里人就是想同他親近也沒法子。”

    婉婉那會兒聽著就覺奇怪,但沒敢多餘去問。

    陸珏自十歲起就在宮中伴讀,她四年前見他那一面後,便只有在每逢年節時才會在侯府家宴上看見他一回。

    直到去年年底陸珏行冠禮,徹底出宮回到侯府。

    今年年初婉婉及笄,陸珏倒曾教人給她送了一份及笄禮,一副十足貴重的珍珠粉玉頭面。

    女孩子及笄了就可以梳髮髻、戴首飾髮簪,但他送給她的頭面,婉婉一直沒拿出來戴過。

    總覺得有哪裡不合適。

    其實此前陸珏行冠禮,婉婉其實也精心準備過一份禮物。

    她的妝奩櫃子左下一格,現在還放著一本油皮紙包裹的珍貴舊遺棋譜殘局。

    冠禮前她跑遍了全城的書坊,得來此物並不容易。

    但不成想,他的冠禮聲勢太過隆重,皇后娘娘親自賜宴瓊林苑,彼時的婉婉卻根本連參加宮宴的資格都沒有,東西也就沒能送出去。

    那晚上她趴在窗邊,對著御園的方向看了半晚的煙花。

    煙花那麼漂亮又那麼熱鬧,但跟她沒有半點關係。

    第二天冠禮過了,那份賀禮也就沒有單獨給出去的理由,從此都只好藏進了妝奩裡。

    說起來,那次冠禮皇后沒有準許婉婉參加,可就在方才她出門前,程氏派身邊的素琴姑姑來給她送了套宮裝。

    “昨日小公子百日宴,皇后娘娘派人賜了恩賞,這些是姑娘的,姑娘收好。”

    婉婉這還是頭回收到皇后的賞賜。

    那是一套藕荷色廣袖妝花宮裝裙,搭配的綬帶與玉佩一應俱全,是宮裡的東西,她尋常其實並沒有用得上的地方。

    然而才這麼想,便又聽素琴道:“今兒個來倒還有件事,過些日子夫人要帶大小姐進宮覲見皇后娘娘,姑娘這回也去,早些有個準備。”

    “我也去嗎?”

    婉婉當下搖扇子的手都一頓,“可是我哪裡來的身份進宮呀?”

    這話倒不是她妄自菲薄,畢竟皇宮又不是誰家後花園,是個人都能去瞧瞧。

    三小姐陸淇哪怕才名出眾,也還是因為身份不夠,回/回都被程氏排除在參加宮宴的名單之外,這連向來偏寵趙姨娘和陸淇的靖安侯陸進廉都挑不出錯處。

    更遑論,婉婉只是一個原本和陸家並沒有實際關係的孤女。

    素琴道:“是皇后娘娘親自說要見見姑娘的。”

    “姑娘來侯府這些年一直在老夫人膝下盡孝,闔府都看在眼裡,娘娘身份再貴重,卻總歸還是老夫人的親閨女,念著這一層便想當面瞧瞧您,回頭也是您的一道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