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九襄 作品

第85章 第85章

    陸珏不喜他這般猜度,眉目也凌寒下來,“何況當初我若不帶走她,難道要等你回來,將她的屍體從暗室中拖出來嗎?”

    鍾牧聞言眉尖蹙起,顯然並不知曉當初的情形。

    “鍾家書房的密室,暗不見天日,她一個人在裡面待了兩日夜,親耳聽著外頭的慘叫呼救偃旗息鼓,鍾夫人的血滲透進去打溼了她的繡鞋,直到如今,哪怕前塵盡忘,每逢天黑她還是會看不見,不由自主地害怕得發抖。”

    陸珏寒聲問:“婉婉最需要你這個兄長的時候,你又在哪兒?”

    他記得那時剛帶回婉婉,她睡覺總習慣要抱住他一隻胳膊,或是枕在他腿上、哪怕牽住他一片衣袖也是好的。

    他若是不在,她寧肯整夜燃燈也絕不閉眼。

    如今想想,那時小丫頭依賴的恐怕並非是他這個人,而是一個如兄長一般的存在。

    “你閉嘴!”

    鍾牧面色鐵青,咬緊牙關呵斥了聲。

    鍾家遭禍之時,他正代替父親遠赴禮州辦事,然而船行江上便遭遇夜襲,身受重傷掉落江中,醒過來才知已過月餘。

    他未等傷勢痊癒便隱匿身份重回靈州,卻得知靈州疫病,鍾家百餘人患病身亡,鍾家宅子在一夕之間被燒成了一片廢墟。

    從意氣風發的鐘大少爺到家破人亡的無名之人,於鍾牧而言只在朝夕之間。

    然而陸珏今次見他,本意並不為善心大發再許他二人兄妹團聚。

    陸珏冷漠地近乎不通人情,“如你先前所見,婉婉已然不記得過去的事,無論好壞,你若當真疼愛她,便不要再出現在她眼前,引她記起過去。”

    這話並不出鍾牧所料。

    眼前的這個男人,面上溫潤如玉,內裡實則如所有上位者一般霸道、強硬,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半分都未曾掩蓋自己想獨佔婉婉的心。

    他的心思,簡直昭然若揭。

    “這就是你建造一個假的鐘宅哄她的理由?”

    鍾牧銳利直視陸珏,“你憑什麼覺得自己可以將她據為己有?”

    陸珏冷聲道:“婉婉不是物件兒,沒有人能將她據為已有,可我是她的夫君,她餘生都註定只會同我在一起。”

    誰都不能把婉婉從他身邊帶走,哪怕鍾牧這個親哥哥也不行。

    陸珏不僅要婉婉,更要她的眼裡心裡,永遠都只有他一個人。

    更何況孑然一身這些年,婉婉已經接受了家人皆亡於疫病的事實,也已經不會再為家人逝去感到痛苦。

    家人於她而言更像是潛意識裡美好的存在,如若記起來那時經歷過的可怕,對她而言才會是重大的負擔。

    陸珏絕不願意教婉婉重新回到陰影中。

    可他的那些話在鍾牧聽來簡直與強盜無異,不過是仗著二人已有夫妻之實,木已成舟,仗著婉婉的愛慕,便連她得見兄長的機會都一併剝奪。

    “你打著為她好的旗號,問過她的意願嗎?”

    試想若非是婉婉思念親人,眼前這強盜一樣的男人又何必千里迢迢帶她回靈州,建造一座假的鐘宅、假的陵園哄人開心。

    鍾牧這些年見慣了世態炎涼,如眼前人這般權貴公子,生於浮華之中,眼過風花雪月無數,興致正濃之時為搏美人一笑做什麼都不稀奇。

    但等興致散盡,硃砂痣也會淪落成蚊子血,除了厭棄還是厭棄。

    從前是鍾牧不知情,但要他知情後,哪怕不能帶走小妹,仍舊放任小妹孤身一人無依無靠地在這男人身邊,視這男人為自己的天——

    鍾牧怎麼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