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九襄 作品

第104章 第104章

    那天馬場的風很疾,霍家的酒很烈,陸雯心中難得很暢快。

    大抵自從大選過後她就沒那麼肆意地放縱過,大選失態,旁人都在看她的笑話,未免身邊至親的人擔心,她也要教自己努力裝出一副體面的姿態。

    想想其實挺累的。

    兩個人在馬場上圍著火堆烤羊肉、喝酒的時候霍宴忽然說:“真正的忘記哪有你那樣費勁的。”

    陸雯知道他指的是太子。

    若是換作從前,她肯定不樂意聽他多管閒事,但這會子也不知怎的了,忽然覺得不妨聽聽他的某些歪理胡言。

    “那你覺得怎麼才不算費勁?”

    霍宴抓起酒罈灌了口烈酒,聞言勾唇笑了笑,“重新找個能教你快活的男人,你就會發現,過往那些愁也不過只是飄煙浮雲罷了。”

    果真是莽漢堆里長大的男人,嘴裡說出來的話聽來混不吝地教人臉熱。

    他眼神兒直勾勾地,像是隻相中了獵物的雄獅看住她,毫不掩飾其中的熱烈與暗潮洶湧的佔有慾。

    這是個不懂委婉的男人,對待女人也像在上戰場,衝鋒陷陣、一往無前,盛京裡向陸雯示好的公子哥兒並不在少數,可沒有他這樣直白的。

    陸雯再如何驕縱豪放,從小受的也是大家閨秀的禮儀教導,被瞧得久了,免不得耳根子發紅,一時侷促,慌不擇路似得抄起手邊的馬鞭就打了過去。

    結果馬鞭被霍宴輕而易舉抓在了手裡。

    他似是而非地輕拽了一把,險些就將姑娘家拽了個趔趄。

    陸雯臉更紅了,罵他:“臭流氓!”

    “放手!”她想將馬鞭搶回來,沒搶動,忍不住氣急敗壞,“居心不良的臭男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企圖,再敢這般無禮,我可要——”

    “可要什麼?”

    霍宴手上捏著馬鞭沒放,眼底漾開一圈圈痞笑,“陸大小姐,我的企圖都只差大張旗鼓昭告天下了,你若是還不知道,那才真的教我不知如何是好。”

    他的企圖,一直就是她這個人啊。

    沒有拐彎抹角,也沒有旁敲側擊,更沒有風花雪月的浪漫手段,而是直勾勾地徑自衝她而來,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刃,直狙目標。

    陸雯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姑娘,哪兒經過這一遭攻勢,當下慌亂有的、侷促有的,心如擂鼓亦是有的,一時沒想到能說些什麼。

    她望住霍宴片刻,強作鎮定地嘁了聲,而後鬆開手,將馬鞭留在了他的手裡,兀自揚首悶悶喝了口烈酒,任憑酒液入喉辛辣地像火燒,也半句都沒吭聲。

    答應或不答應,其實本該只是一句話的功夫。

    霍宴慢悠悠將馬鞭收回來,纏繞整齊放在一邊,動作不驕不躁、不徐不疾。

    他是個將才,將才便需得懂進退有度的道理,兩軍對峙自然不能光靠窮追不捨,她什麼都沒回應,此時恰是他最想看到的回應。

    後來烤羊肉沒動兩口,酒更沒有喝完,陸雯便起身告了辭。

    馬兒並沒有牽走,她說這麼好的戰馬交給侯府的小廝照料,若是何處怠慢,豈不是委屈了這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