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潔滴小龍 作品

第975章 虎嘯龍吟

    且還不是個美諡,裡頭竟然有一個“厲”字。

    這兩件事,

    當事人都是攝政王,壓根就瞞不住,乾人想瞞,燕人也不答應,會渴著勁兒地幫他宣揚,再加上乾人自命清高的模樣,早就為諸夏他地之民集體不順眼,所以大家會合起夥來,一起編排乾人寓言故事。

    不過,單純這兩件事上,乾國那位官家確實是犯了錯;

    但憑良心講,還真情有可原。

    第一次,乾國官家是輸給了靖南王田無鏡,完全被靖南王看破了手腳,從容借道,甚至還幫忙打了個策應;

    第二次,乾國官家是對著了自認為不那麼會打仗還處於“略懂”邊緣頗有些不自信的平西王鄭凡。

    一個喜歡修道養生的官家,精通帝王制衡之術已經算可以了,卻偏偏要親自下場要和大燕兩代軍神打擂臺,輸……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年堯點點頭,道:“大燕兩代聖君,皆懂得識人、用人與信人,此大燕愈強之根基。”

    皇帝其實很不喜歡把他自己和他老子擺在一起誇,

    朝堂上時,那是沒辦法,得捏著鼻子認下他爹留下的整治遺產與影響力,這私下裡嘛……

    “朕那父皇要真能懂得完全放手,也就不會有第一次望江之敗了。”

    第一次望江之敗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姬成玦怎麼可能不知道?

    不就是自家老爹想要扶持一下姬姓的大將給自己大哥安排上去了麼,結果差點把自己大哥給一併毀掉。

    “所以,朕這裡,就得吸取教訓,姓鄭的要糧,給糧食,要民夫,給民夫,要兵馬,給兵馬,要啥給啥,隨他造。

    千金難買一省心吶。”

    “陛下胸懷廣闊,千古帝王,罕有能及陛下者。”

    “你是不是想說,你年堯當年在楚國,沒這番待遇?”

    “奴才不敢……”

    “我姓姬,又不是姓熊,有什麼不敢說的?其實吧,這事兒真不怪你家的那位皇帝,你年堯,也配和那姓鄭的比麼?”

    “奴才,不配。”

    “不是才能上的不配,姓鄭的我哄好了,心窩子掏給他,我就能心安理得地帶著太子,一同去他家裡睡踏實覺。

    你年堯,是一條餓狼,喂不熟的那種。”

    年堯沉默。

    “年堯,有件事,朕一直很想問問你,你心裡,到底是恨朕多一些,還是恨那姓鄭的,多一些?”

    年堯似乎是在思索,

    隨即,

    搖搖頭,

    道:

    “恨不動了。”

    “真的?”

    “真的。”

    “朕不信。”

    “陛下,奴才都這個樣子了,又哪裡還有什麼其他心思?”

    “朕還是不信,你年堯,沒麻木到那種地步,這也是朕,最詫異的一點。

    唉,

    也是,

    芸芸眾生之潮,能在浪前打頭兒的,哪怕只是打一會兒的,也決不會是簡單的人物。

    年堯,

    朕是替你,覺得可惜了。

    朕也曾問過那姓鄭的,問他,怕輸麼?

    姓鄭的回答是:怕死了。

    是啊,贏得越多,反而就越是輸不起,天知道輸一場,就得淪落到什麼境地去。”

    “陛下,奴才真的是已經對其他,毫無所感了。”

    皇帝身子往椅子上靠了靠,

    道:

    “可你剛剛吃蝦時,也抽了蝦線。”

    “……”年堯。

    “可以,吃蝦時還記得要抽蝦線,證明還有點講究,有講究,證明還有心思。”

    這時,侍者送上了新菜,一份烤鴨。

    看到烤鴨,

    皇帝笑了,伸手指著它道:

    “朕以前親自烤過鴨,京城現在最著名的全德樓,就是朕以前的產業。

    所以啊,有時候朕真心覺得,這做皇帝,其實和做廚子沒兩樣。

    上好珍貴的食材,清蒸之後撒點鹽,簡單卻又不失精緻,還能借口說,這是為了吃它的本味。

    而若是碰到很差的食材,得加重油重料,才能壓制其腥氣或者臭氣,就算這樣,也容易讓人吃壞了肚子。

    皇爺爺拉攏了和鎮北侯府的關係,為了給父皇鋪路不耽擱功夫,又避免給父皇以汙名,就自己嗑丹藥把自己活生生地嗑死了。

    父皇呢,是個老畜生………”

    正在吃菜的毛明才,筷子抖了抖,但裝作什麼都沒聽到。

    “可這老畜生,雖然把大燕折騰得夠嗆,但他臨死前,還記得幫我把那蠻族王庭給揚了。

    呵呵,

    朕繼位時,

    內雖有憂,但外無大患。

    就是那乾楚聯手,想要折騰點氣勢出來,朕也有那姓鄭的做幫手,給他們推了回去。

    朕當皇子時,挺辛苦,挺累的,但也成了親,生了孩子,當皇帝后,反而變得自在了。

    說得不好聽一點,你家那位熊氏的皇帝,甚至是乾國的那位太君皇帝,和朕換個位置,也不見得會做得比朕差。

    局面不同,風口,自然也不同。

    姓鄭的曾說過,風口到了,一頭豬,也能被吹上天與你講講那大道理。

    朕,

    朕的大燕,

    現在就在風口上。

    年堯,

    這一次,

    朕決意再給你一次機會,

    朕,

    讓你去晉東,讓你去姓鄭的手下報道。

    一來,你對楚國熟悉;二來,楚國也有不少你的老部下可以聯絡。

    姓鄭的其實沒有把他要如何打仗的謀劃告訴朕,所以朕也不懂這一仗他到底要怎麼打。

    但朕就是覺得,他能贏,且肯定能贏。

    你也清楚,此番局面,此番國勢之下,楚國再輸一場,將意味著什麼?

    楚國,已經輸不起了。

    朕讓你去,再給朕把楚國這個房樑子,再用力推上一把。

    朕在信裡問過那姓鄭的,他同意了。

    所以,

    你可願意去?”

    年堯馬上離座,跪伏下來,誠聲道:

    “臣,願為陛下分憂,願為大燕,效忠!”

    六年前,年堯曾說過一樣的話,等來的消息是,妻子兒女沉溺江中。

    六年後,年堯又說出了一樣的話。

    皇帝站起身,又一次走到外頭欄杆處,看著下方流金河的景色。

    下方百姓,正自發地高呼:

    “預祝王爺大捷!預祝王爺大捷!”

    “大燕必勝!大燕必勝!”

    習慣了戰爭勝利的燕人百姓,對戰爭,早就沒有了那種最為原始的恐懼。

    姬成玦的父皇曾向他證明過,只要能得勝,燕人百姓,是能夠忍飢挨餓的,他們的忍耐力,會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