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東兔子 作品

49、蜻蜓·點水(二更合一)

    蔡瑩瑩說,“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徐梔喂她吃了一顆爆米花,好似定心丸,“安啦,真要等會付錢,我請你行了吧,就當陪我過生日了。”

    蔡瑩瑩嘟囔了兩句:“你的錢不是錢啊,你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呀,再說老徐這陣子被人騙了這麼多錢——嚯,他那麼雞毛一個人,不會想不開吧

    。”

    “所以,你別廢話,專心看電影吧,看完我得回去陪他。”徐梔收神說。

    蔡瑩瑩電影看到一半才發現,這個高級豪華的vip影廳裡其實不止她們兩個人,最後一排還形單影隻地孤零零坐著一個人。不知道這人是什麼時候來的,她倆進來那會兒肯定不在,當時燈光敞亮,這麼大個活人肯定不能沒看見。估計是電影開場才進來的。

    因為身形看著是個不可多見的帥哥,蔡瑩瑩忍不住回頭往那個方向多看了兩眼,因為距離有點遠,她又沒帶眼鏡,加上電影熒幕忽明忽暗的畫面光將那人影照得影影綽綽,他又恰好穿得一身利落乾淨的單調黑,腦袋上戴著一頂黑色棒球帽,帽沿幾乎可以說壓得很低,都不知道能不能看到電影屏幕,隱隱只能瞧見流暢漂亮的下顎線,下半身子被前排椅子擋住,只能看見半截寬闊結實的胸膛和棒球帽沿下的半張冷淡臉。

    蔡瑩瑩模模糊糊瞧著個形,也沒仔細想,只是很有戒備心地對徐梔提醒了一句:“我去上個廁所,後面有個男的,你注意一下。”

    徐梔全神貫注地盯著電影屏幕,頭也沒回,只嗯了聲。約莫蔡瑩瑩說話有些打斷她的情緒,有那麼半分鐘情緒從電影裡抽離,一下子沒進去劇情,於是鬼使神差地回頭瞧了眼。

    因為整部電影的故事背景發生在孤兒院,導演拍攝手法有點像隱秘的窺探鏡頭,所以整個畫質很暗淡昏沉,連同整個vip廳都是黑漆漆的。

    那道高大清瘦的身影隱沒在黑暗中,冷清孤寂得好像整個人已經與放映廳的昏天暗地融為一體。

    徐梔收回視線,繼續盯著電影屏幕,讓自己安安靜靜看電影。

    畫面裡,又有一個小孩被一對夫妻領養走,小男孩失落地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院長安慰他——

    「奇蹟每天都在發生,或許哪天就會降臨在你頭上,前提是,你得時刻做好準備,彆氣餒,每個蘋果派都有它誕生的理由。」

    畫面一切,院長又對副院長說——

    「每個蘋果派雖然都有它誕生的理由,但我親愛的老夥計,你還是得允許有人不喜歡蘋果

    派。」

    一位領養人一邊翻著資料,一邊直言不諱地說——

    「在骨子裡,我們都是野蠻的動物,我們所見的人只是被綁上了繩索,被馴服了,這種情形叫文明教化。而不是人性本善。」

    「長得醜不犯法,同樣,我討厭長得醜的傢伙,也不犯法。」

    小男孩和單身漢相遇,單身漢剛結束不得已的應酬,喝得酩酊大醉,衣衫不整地躺在公園的長椅上呼呼大睡,臉上掉了顆鳥屎,小男孩拿紙替他擦去——

    「看來長得醜的人,小時候過不好,長大了也沒見得有多好。」

    畫面一幕幕,劇情推進至高潮部分,小男孩戀愛了,畫質才稍微亮一些——

    「我想跟她做/愛,我可以戴頭盔。」

    忽明忽暗的光影在放映廳晃動著,好像碧波盪漾的潮水,擁著春水和星河在兩人故作鎮定的臉上曖昧朦朧的來回掃蕩,彷彿月亮在悄悄地眨眼睛。

    “陳路周。”徐梔頭也沒回,仍一瞬不瞬地盯著電影畫面,平靜地叫了聲。

    “嗯。”他應了聲,聲音是低沉懶散的。

    “過來。”

    身後有片刻沒動靜,徐梔從始至終都沒回頭看他,一直專注地盯著電影看,半晌後,她聽見身後有人站起來,腳步聲拖沓而散漫,一步步從旁邊過道的臺階上慢騰騰下來。

    他剛坐下,徐梔不出意外地聞到那股熟悉鼠尾草沐浴露的清淡氣息,沒再開口說話,也沒搭理他,這會兒手機響了,是蔡瑩瑩的微信——

    小菜一碟:我有事出去一趟,等會兒回來找你。

    徐梔:去哪?

    小菜一碟:沒事,你看電影,我去見個朋友。

    徐梔把手機鎖掉扔包裡,沒搭理他,也沒再主動跟他說話,但他這人存在感太強,光是安安靜靜坐在那,也很難讓人忽略他。或許他也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坐下後,動都沒動一下,一隻手環在胸前,另隻手支著胳膊肘,擋在鼻子上,面無表情且專注地看著電影,但收效甚微。

    他接了個電話,聲音也壓得很低,冷淡嗯了兩聲就直接掛了,估計都沒聽清對方說什麼。

    徐梔靠在椅子上,抱著胳膊,懶洋洋地沒看他,說:“是不是這

    會兒無論給你打電話說什麼,你都會答應?”

    說完,她掏出手機撥過去,陳路周手機在兜裡震,他接起來,徐梔電話放在耳邊,眼神多少有點挑釁地看著他,“陳路周,你是狗。”

    他笑了下,眼神難得清澈而柔和地看著她,一副她說什麼都照單全收的樣子,“嗯,我是。”

    春風化雨,潤物細無聲,情緒都被融進他的眼裡。

    “沒勁。”徐梔掛了電話,多少猜到這電影是怎麼回事,但是不知道他在背後做了多少,心裡只能瞎七瞎八的猜。

    男人最怕女人說他沒勁,陳路周不動聲色地瞥她一眼,拎著手機慢悠悠轉了一圈,青澀乾淨的眉峰輕輕擰著,表情挺誠懇地自我反省了一會兒,裝模作樣問:“那要怎麼樣,你才覺得有勁?”

    徐梔沒答,電影估計快結尾了,徐梔劇情落下一大半,她現在已經有點看不懂了,也只能硬著頭皮盯著看。

    陳路周很少被人說沒勁,尤其還是被徐梔說,心底多少有點不服氣,少年心氣還是高啊,靠在椅子上,懶散地不屑說:“有勁沒勁要這麼看,你也挺沒勁。”

    “行,咱倆都沒勁,”徐梔懶得再跟他扯下去,站起來,“倆沒勁的人,湊一起看沒勁的電影,沒勁透了,我回家了。”

    陳路周長腿懶懶地一伸,直接攔了她的路,徐梔轉身要走另一邊,手腕便被人拽住,他怕弄疼她,力道不重,寸勁拿捏得極好,這點上回在臨市,徐梔就已經領教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