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東兔子 作品

58、畢業·狂想曲(上)

    陳路周望出去,只能看見一窗子雨簾,側面車窗緩緩騰起一層薄薄的霧氣,陳路周朦朦朧朧地想,你也很懂我,至今都沒有開口挽留我,哪怕一句。但你好像從小就這樣,就像你競選班長時說的,如果你當上了班長,請大家配合你的工作,不要讓你為難。所以你也沒有讓我為難。

    打耳洞的時候,徐梔

    眼神一掃,陳路周就知道她想幹嘛,於是懶洋洋地靠在門口問了句,“你打哪隻?”

    她本來打算兩隻都打,後來想想,改口說:“我打右耳。”

    陳路周嗯了聲,朝旁邊的打耳洞的小妹走過去,“那我打左耳。”

    店裡還有幾個女高中生正在排隊,徐梔嚴重懷疑那狗東西靠在門口就是給人招攬生意的。以後要是掙不著錢,就開個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小店,燈一關,烏漆麻黑也不知道里面做什麼不正經勾當,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牛郎店,絕對有人會進來,尤其是陳路周站在那,就剛剛那一會兒功夫,店裡的小姑娘都跟沙丁魚罐頭一樣滿了。

    打完耳洞,結賬的時候,老闆娘還笑眯眯地說,確實沾了你男朋友的光。

    徐梔付完錢,皮笑肉不笑,沾光就算了吧,剛剛還佔便宜了吧,誰讓你摸他耳朵了。

    那天雨很大,打完耳洞出來,徐梔看著溼濘泛著浮漾的水面,突然來了靈感,“哎,陳路周,我們明天去看日出吧?”

    “你起得來?”陳路周買了盒哈根達斯,遞給她。

    “哎,算了,明天還得上班,不過,我肯定是起得來的,我整個高三都是晚上11點睡,早上四點起來的”徐梔站在路邊,伸手接了下雨,隨口問了句,“哎,你理綜多少分啊?”

    陳路周想了想,“292?“

    徐梔:“那數學呢?”

    “142。”

    徐梔舀了一勺哈根達斯塞嘴裡:“那你猜我數學多少分?”

    陳路周雙手抄在兜裡,看她吃冰激淋,無語地笑出聲:“你分數我查的,我會不知道,知道你數學厲害,147。我記得。”

    徐梔笑了下,“那你理綜真的很牛啊,陳路周,我以後應該再也遇不上一個男的理綜能考290以上了吧,”她好奇地看著他,“你呢,高三幾點睡,幾點起?”

    其實他倆永遠都有說不完的話題,比如現在,徐梔不知道為什麼,越知道他要走,就越想了解他。

    兩人沒帶傘,所以就站在門口等雨停,陳路周當時就靠著店門口的一輛收費的搖搖車,手機拎著有一下沒一下地轉,低頭看她,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眼神

    是有點分心,話還是答了:“我跟你倒一下,我是三四點睡,早上八點起,直接去早自習。”

    其實高三那一年真的很隨意,基本上睡醒就隨便洗下臉,頂著個雞窩頭去上早自習了。

    “你居然熬夜,你不是一向自律嗎?”

    “也就高三一年。”

    “哦,不過你們早自習這麼晚?”

    “我們班比較自由,因為是競賽班,平時比賽時間也很亂。”

    所以有天賦的人,往往也很努力,徐梔一直覺得他應該是天賦型的選手,但沒想到,學得也挺刻苦,徐梔已經站累了,這會兒蹲在地上看他,又問了一個困惑她許久的問題:“難怪你們市一中這麼卷啊,你們班努力型選手多還是天賦型選手多?”

    徐梔蹲著的正上面就是一個花盆,陳路周怕她被砸到嘆了口氣,把她拉起來,徐梔以為他想吃冰激淋,就舀了一勺順勢遞進他嘴裡,陳路周自然低頭咬了口,店門口上面的遮陽篷太小,又站了不少人在避雨,於是只能讓她站裡面,自己半個身子淋在雨裡,滾了滾喉結,說:“說不上來吧,很多時候看著挺有天賦的同學人傢俬底下也很努力,越有天賦的人還是會想追求自己的極限在哪,所以也會越努力。比如說,李科,他高三沒睡過一個完整的覺,幾乎都是三點睡,六七點就起了,一天三四小時。”

    徐梔想想也是,確實,優秀的人努力可能也是一種習慣,極限或許也是他們最終追求的答案。陳路周真的每句話都能說在點子上,哪怕不對,但在那個青澀、容易產生崇拜感的年紀裡,徐梔也想為他鼓掌,為他光明正大的鼓掌。

    “還有事要問嗎?”陳路周說。

    徐梔:“暫時沒了。”

    陳路周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見她沒話要說,最終只是嗯了聲,“我去買傘,送你回家。”

    那之後,大約有兩天沒見,陳路周下週四就走,滿打滿算,兩個人其實也就剩下四五天的時間。徐梔沒再找他,連微信都聊得少,除了中間陳路周給她發過演講稿的終稿,從頭到尾都改了一遍,全是他寫的,徐梔客氣地說了聲謝謝

    。陳路周也只回了一個句號。但他有時候不知道回什麼,就會一個句號,反正對話框終結者一定是他就對了,不然徐梔會說,陳路周,你回微信比你本人高冷。他是習慣了,微信上有些女生會表白,所以如果回覆過多,或者表情包太多,別人真以為他有什麼意思,引人遐想,所以他回微信都很簡潔。

    但是,朱仰起說人徐梔已經在提前適應他離開的日子了,就你還傻了吧唧地等人家找你,她不會找你了啊。你這妞多精啊。

    那幾天,陳路周除了沒日沒夜地看電影,晚上就是跟朱仰起姜成他們吃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那幾天宵夜吃太猛,他感覺巷子四周的蟬聲都弱了很多,夜裡變得萬籟俱寂,格外靜,樓上一丁點兒聲響就能把他弄醒。

    談胥大半夜還在樓上跳繩健身,陳路周懶得上樓找他,直接打電話給姜成,姜成說了之後,他改成舉啞鈴,但還是很吵,陳路周不知道是自己變敏感了,還是怎麼了,反正那幾天晚上挺難入睡,睡了也很容易醒,所以白天的時間基本上都在補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