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東兔子 作品

74、男朋友·陳路周

    那時候她就已經知道,生氣是世界上最沒用的情緒,生完氣,該給的錢還是要給,該寫的卷子一張都不會少。

    徐梔找了部電影看,球場離寢室很近,偶爾還能聽見那邊傳來此起彼伏的喝彩聲,朱仰起給她打電話的時候,電影進度條正快到結尾了,她偏頭看了眼窗外,才發現天已經快黑了,摘下耳機,拿起桌上的手機。

    朱仰起在電話那頭火急火燎地,急得上

    火說:“靠,終於打通了,陳路周到底在哪啊,我他媽在酒店等了他一天。”

    徐梔把電腦畫面暫停,“在打球,不過現在應該結束了,他手機沒帶。”

    “那估計還沒回去,我打他電話死活都是關機,你現在忙嗎?不忙出來咱倆先吃個飯,我臨時有點事,估計等會兒要回去。”

    *

    朱仰起在酒店睡了一天,餓得前胸貼肚皮,一坐下大刀闊斧點了幾個菜就趕緊讓老闆上菜。

    “你不等陳路周嗎?”徐梔一邊翻著酒水菜單一邊問了句。

    朱仰起咕咚咕咚灌下一杯水說:“鬼知道他幾點結束啊,男生打球很麻煩的,他估計打完球直接跟室友去吃飯了,吃完飯回去估計還得洗個澡洗個頭,再吹個頭發,怎麼著也還得個把小時啊。你倆在學校難道不經常約著吃飯嗎?”

    “正兒八經的約還挺少,最近他在補課。”

    “那今天週末,他等會總會聯繫你的。”

    徐梔嘆了口氣,“不會。”

    朱仰起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這傢伙醋勁還沒過去呢?不至於吧,他昨晚跟我聊到三四點,五點多又爬起來,說要回去陪你吃早飯去了,我以為他自己想通了呢。”

    徐梔這才抬頭直視他:“早上?”

    朱仰起點點頭,他嘆了口氣,一邊給自己倒水,一邊拿捏著語氣對徐梔,說多了,怕陳路周打他,不說又替他憋屈,最後想了想,他其實也不是會深思熟慮的人,但涉及到陳路周的事情他總是考慮得比別人多一點。

    “徐梔,這話我就跟你說一嘴,你回頭也別跟他提了,因為我也從來沒跟他說過我自己的這些想法。”

    “嗯。”

    “他其實一直以來就沒什麼安全感,因為各種原因,加上自身條件優越,接近他的人總沒有那麼純粹吧,長得帥,家裡有錢。所以他對自己的要求很高,各方面都強迫自己去做到最好,掩蓋最膚淺的東西。因為他自己沒什麼安全感,所以他總是給足了身邊的人安全感,親情、愛情、友情都是。他當兒子沒得挑,我們雖然老開玩笑說他半個媽寶男,但是他

    跟我們確實不一樣,他沒有撒嬌的資本,小學的時候,他考班級第一,他媽覺得班第一又什麼稀奇的,他小升初就考了全市第一。”

    “家裡讓他轉學他就轉學,讓他出國他就出國,他總是在不斷地去適應新環境,我轉過一次學我才知道要適應新環境有多難,但他也從來沒跟我們抱怨過,他是一個很能自己消化負能量的人,當朋友更沒話講,我從來不擔心他認識新的朋友會讓我很緊張。你倆曖昧這麼久,他讓你緊張過嗎?”

    “他雖然這幾個月跟消失了似的,但是我知道他每一步都在朝著你。”

    “我也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他父母離婚了,他唯一的家沒了,他曾經跟我說過,這是他唯一的家。你大概不清楚,他在那樣一個家庭裡,要走出這一步很難的。”

    朱仰起大約是覺得不夠盡興,吃完飯又要去唱歌,他住的酒店樓下就有個ktv,他要了個小包廂,在超市選果品的時候,朱仰起接到陳路周的短信,看了眼,把手機丟回籃子裡,對徐梔說:“陳路周等會過來,他剛打完球賽,這會兒在洗澡了。”

    “這會兒才打完?”徐梔正在挑酒,隨口問了句。

    “說是腳扭了下,剛去醫務室了。”

    陳路周推開包廂門的時候,徐梔下意識看了眼他的腳,也沒一瘸一拐啊,半信半疑地看了眼朱仰起,朱仰起正撕心裂肺地扯著嗓子唱阿信的死了都要愛,但小眼神那叫一個洞若觀火,小聲地在她耳邊說:“緊張我兄弟了?我又沒說他腳崴了,是他室友。”

    “無聊。”徐梔白他一眼。

    陳路周走進去,沒跟徐梔說話,直接在朱仰起旁邊坐下,朱仰起被夾在中間,一臉沉醉地衝著話筒鬼哭狼嚎,一曲歌畢,把話筒遞給陳路周,“來,唱一首。”

    陳路周抱著胳膊靠在沙發上,大約是剛打完球真的累,看上去有些疲倦,眼神不太耐煩地掃了眼話筒,“算了,剛打球嗓子都喊啞了。”嗓音確實有點沙啞,說完還咳了聲,清了清嗓子。

    “贏了?”

    “嗯。”

    “有這麼廢嗓子麼?”

    他懶洋洋地嘆了口氣,“還是打得少,沒什麼默契,我打手勢他們看不懂,只能叫名字啊,拉拉隊喊得又大聲,我扯著嗓子都喊不過她們。不過對方隊伍裡有個挺厲害的,被他蓋了兩次帽,我後半場有點打蒙了,回防也沒跟上。”

    “贏了就行,你要求別那麼高。”

    “那不行,我有強迫症,我下次得蓋回來。”

    “得了吧,你的強迫症都是強迫別人。”

    陳路周勾了下嘴角,兩人沒再聊了,包廂靜下來,朱仰起又只好拿起話筒自己一個人唱,旁邊兩尊神像一動不動地看著電視機畫面。

    **

    包廂裡燈光昏暗,桌上有些贈送的水果和瓜子,整個房間光影幻動,mv畫面的光在三人臉上莫名令人惴惴不安地躍動著。

    朱仰起的歌聲著實撕心裂肺,他內心大概有個搖滾魂,一腔煙嗓,那種金屬質感的嗓音,好像胸腔裡卡著一口陳年老痰,跟陳路周是兩種風格,陳路周的聲音很乾淨,偶爾的沙啞莫名讓人覺得性感。

    兩人不說話,朱仰起夾在中間是在被這個氣氛夾得坐立難安,感覺自己像被兩個便衣警察挾持了,動也不敢動,生怕他倆隨時掏槍。別人談個戀愛折磨自己,拽哥拽姐談個戀愛他媽淨折磨別人。

    朱仰起只好充當起傳話筒,這是這個傳話筒有點費腦子。

    徐梔說:“你問問他,吃東西沒有,沒吃這邊能點餐。”

    朱仰起立馬把話遞過去,“徐梔問你,她的心肝小寶貝是不是還沒吃東西?”

    那人靠在沙發上,大剌剌地敞著腿,眼睛盯著電視,聞言默默地瞥他一眼:“心肝小寶貝是你自己加的吧?”

    朱仰起無辜地搖搖頭:“絕對不是,我沒有這種經驗的。”

    信你有鬼,陳路周懶懶地:“不吃。”

    結果就聽他轉頭對徐梔說:“他說讓你喂他吃。”

    陳路周目不斜視地看著屏幕,一副冷眼旁觀的樣子,毫不猶豫抬腳踹了朱仰起一腳: “……我他媽聽得見。”

    徐梔到底還是看他一眼,出去點餐了。要了一碗炒飯和一個餛飩。等她回

    來,朱仰起已經不知道去哪兒了,沙發上就他一個人,高高大大的身形在那靠著,身上就一件寬鬆的黑色衛衣,還是他常穿的牌子,樣子款式大同小異,只不過logo的標換了個位置,袖子上有個很沒威懾力的小老虎刺繡,整個人清爽乾淨,手上拿著話筒。

    包廂裡就他兩人,氣氛更凝固,攪都攪不動。徐梔看他低頭拿著手機點了首歌,隨口問了句:“朱仰起呢?”

    他眼皮也沒抬,一隻手拿著手機,一隻手拿著話筒在撓耳後發,聲音冷淡,“廁所。”

    話音剛落,音樂前奏緩緩流淌,徐梔安靜靠著沙發,想聽聽他唱什麼,他還會唱什麼,聽前奏好像還挺歡快。這歌進的很快,沒幾秒他聲音就從話筒裡傳出來,低沉乾淨的嗓音突然就撞進她的耳朵裡,聽得她莫名心頭一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