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東兔子 作品

6、燒烤·紅薯

    他慢悠悠地回了句:“哦——”

    徐梔掏出手機,調出錄音功能——

    陳路周看著她低頭專心致志地擺弄著手機:“你幹嘛?”

    “錄音啊,”徐梔點開錄音功能說,“萬一遇上個無理取鬧的家長怎麼辦,我等會幫你交給警察叔叔申訴。”

    陳路周低頭笑了下,人沒動,慢慢撇開頭,眼神落在不遠處此起彼伏的音樂噴泉上,懶散地把雙手抄進兜裡,“第一次見面而已,幹嘛這麼幫我?”

    心思不單純啊你。

    徐梔茫然看著他,“我以為介紹過名字,我們就是朋友呢。”

    陳路周:“那你朋友太多了吧。”

    徐梔認真想了想:“不多啊。”

    話音剛落,耳邊就響起一道急匆匆、感激涕零的聲音,“謝謝你啊,今天不知道為什麼這家店這麼擠,我爸爸腿腳不方便,去趟廁所都不敢,麻煩你了啊,幫我們佔座。”

    陳路周這才緩緩從椅子上直起身,對著那對父女慢聲說,“沒事。”

    徐梔怔愣間,轉頭看見那家長還真領著小孩氣沖斗牛地要過來說理,眼見這邊是這番模樣,轉而劈頭蓋臉衝著自家小孩就是一通破口痛罵:“那位叔叔腳都這樣了你還跟他搶座位!你要點臉!還吃什麼吃!回去寫作業去!”

    ……

    暮色深沉,霓虹燈、廣告牌混沌地耷拉在樓宇間,路上車流擁堵,喇叭聲四起,身後是燒烤店裡越來越熱烈的拼酒聲。

    兩人站在門口,等蔡瑩瑩和朱仰起掃完尾出來。

    “他倆怎麼還沒吃完啊?”

    徐梔拿著手機,不知道為什麼有點心虛地、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掌心。

    陳路周仰頭似乎在看星星,喉結異常明顯,像被一塊正方體的冰塊頂出來一個直角

    ,鋒利而冷淡,半晌,他才低頭笑著問:“怎麼,怕被查崗啊?”

    徐梔覺得天上的星星好像猝不及防地跑進他眼睛裡,怎麼會那麼亮。

    “不是,”她一下沒反應過來查崗是指誰,以為是家裡催她回去,看著他說,“我外婆想吃烤地薯,這個點我都不知道上哪兒去買。”

    陳路周摁亮手機屏幕,看了眼時間。

    是挺晚。

    這幾年慶宜市評文明城市,在城管夜以繼日的監督驅趕下,路邊攤確實日漸減少,這個點雖然是夜宵攤的高峰期,但烤地薯這種入不敷出的生意,對於慶宜這種幾年光景發展飛速,靠拆遷就拆出不少暴發戶的城市來說,確實沒什麼人願意做。

    “你們家老太太睡得挺晚啊。”他半信半疑地調侃了句。

    “嗯,吃不著還得發脾氣,沒開玩笑。”

    “這麼兇啊——”陳路周拖著音,拿後背抵上身後的電話柱,垂眼若有所思看著她,“我倒是有個辦法。”

    朱仰起接到電話的時候,嘴裡正在大快朵頤地吸著最後一根骨頭裡的骨髓,“什麼,你倆上哪兒去?烤什麼地鼠?那玩意多難抓啊。哦哦,行吧,那我吃完給她送回去再過來找你。”

    蔡瑩瑩這會兒才回過神,心神恍惚地開口:“他們倆去哪了?”

    “說是打地鼠去了?”朱仰起掛掉電話,得,聽半天還是沒聽清楚,“不知道,反正我的任務就是吃完剩下的骨頭然後把你送回去。”

    “哦——”蔡瑩瑩眯起眼睛,洞若觀火地看著朱仰起,直白地問:“你朋友是不是想追我朋友?”

    朱仰起剛把吸管插進骨頭,瞬間怔住,“什麼玩意兒?你說陳路周?”

    “對啊,不然他倆為什麼單獨去打地鼠了?打地鼠多曖昧啊。”

    “打地鼠有什麼曖昧的?又不是去看電影。”朱仰起直男式不解。

    蔡瑩瑩信誓旦旦,一臉“我還不瞭解你們臭男人”的樣子說,“反正就很曖昧,你朋友就是想追我朋友,別說是我朋友主動的,她是絕對不會主動約的。”

    “明明是你朋友更主動好吧,”朱仰起不屑地笑了下,“我覺得你就是想多了,我朋友才不會做這麼不人道的事情——”

    後來一想,陳路周不人道

    的事情確實也做了不少,朱仰起自己都愣了愣,緊跟著,他心裡莫名竄起一股未明火,不知道是出於被人看低了人品和道德底線的怒氣,還是其他的什麼。他鄭重其事地把手套一摘,義氣十足地丟在桌上,看著蔡瑩瑩一字一句道:“反正就是不會,你說他要是去跟人約炮一夜情當牛郎還是什麼的,那我不敢保證啊,但是撬牆角這種事他才不會幹!”

    蔡瑩瑩:“……”

    **

    陳路周其實搬過來不久,廚房冷冷清清,沒開過火。他依稀記得前兩天過來打掃的阿姨為了感謝他幫她兒子講數學卷子,送過一袋地薯給他,不過他不知道放在哪。

    徐梔看他思維縝密地連馬桶蓋都掀起來找了一圈,突然也有點猶豫,這東西要是找出來,她還要不要給外婆吃。

    陳路周從廁所出來,見徐梔寸步不離地跟著他,往邊上讓了下拉開些距離,然後不動聲色地從她邊上繞過,才低頭無語地睨她一眼,“跟著我幹嘛?我還能在廁所偷吃啊?”說完,流暢乾淨的下巴頦往沙發上一指,“去那坐著,找到了我拿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