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東兔子 作品

12、無縫·焊接

    徐梔確實有話要跟談胥說。那天晚上不歡而散,她話沒說完,談胥就發脾氣把她項鍊扔下去,她光顧著找項鍊,回家才想起來自己還沒跟他說清楚。後來再找他,談胥電話不接,微信不回。

    其實從三模之後談胥的狀態就有點不對勁,整個人變得沉默寡言,很不合群,曲一華說他是焦慮,壓力太大。徐梔為了讓他放鬆,約了個週末,揣著存兩週沒吃早餐的二百塊錢帶他去滑冰。結果她沒想到談胥天生運動細胞缺陷,平衡感喜人,在滑冰場堅持不懈地摔了無數個狗吃屎之後,他惱羞成怒,氣急敗壞地原地脫掉滑冰鞋狠狠摔在地上,那張平日裡慘白、毫無精神的臉色,第一次蓄滿了肌肉力量,大聲吼她:“有意思嗎?你到底會不會考慮別人的感受?我承認我什麼都不行,行了嗎?!”

    徐梔挺懵,他平日裡什麼都逞能,樣樣都要拿第一,就連體育課上的各種課堂小測試他都不放過,徐梔不知道他平衡感這麼差,約他去滑冰,他也一口答應,結果出洋相反過來罵她。徐梔就是那個時候覺得十七八歲的男孩子可真是沒勁透了。

    但又不得不說,如果沒有談胥,徐梔也考不出現在這個成績,可能連最難的那段時間都熬不過來。談胥是高二轉到睿軍中學,那時候徐梔媽媽剛走第三年,老徐重度抑鬱和焦慮,一直在吃藥,但長期服用抗抑鬱焦慮的藥會影響身體機能,徐光霽那陣身體每況愈下,頭髮大把大把掉,比化療的病人掉得還厲害。

    徐梔那時候也受了老徐的影響,成績一落千丈,原本還有機會考上一中,最後踉踉蹌蹌才上了個普高。談胥轉過來跟徐梔成為同桌後,徐梔覺得他也挺慘,聽說他是被別的學校的人霸凌患上了抑鬱症,才轉學。徐梔對他心生憐憫,加上談胥沉默寡言,跟同學們也不太合群,徐梔就這樣成了他與外界的樞紐,漸漸的他倆溝通越來越多,反而是談胥經常開導她,徐梔覺得自己不能再這麼渾渾噩噩下去,大概就是從談胥告訴她這句話開始——

    “世上沒有真正的絕望,只有被思想困住的囚徒

    。”

    **

    “這話是你告訴我的,我一直覺得很醍醐灌頂,能說出這種話的人,我覺得你思想至少比我開闊,我想不通的事情你應該能想通,所以我想我只要給你時間,你自己應該能想通,但是我發現你現在有點鑽死衚衕,你現在這樣每天逃避也沒有意義,沒考好就是沒考好,你難道一定要讓所有人都陪著你考砸你才高興?”

    兩人站在電梯口,商場扶梯裡陸陸續續有人出來,談胥渾然不覺自己擋了別人的道,仍舊像根電線杆子一樣杵在那。徐梔把他往邊上拽,談胥卻下意識往陳路周那邊看過去。

    他剛剛第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宗山校區的陳路周。談胥以前一中的化學老師就是陳路周他們班的班主任每次見他們班一到考試階段氣氛壓抑得快要爆炸,整個教室一眼望過去全是烏壓壓的腦袋,除了奮筆疾書還是奮筆疾書,誰也不說話。他就拿陳路周舉例子,你們這心態不行,才高一就拼成這樣,高三還用活啊,還沒高考,我怕你們心態都出問題。我們班有個小子,人心態就賊好。初中化學競賽就拿過國獎,平時很努力,到了考試這幾天他基本上不看書,不是找人打球就是找人看電影,宗山也就他們班的氛圍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