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宗宗主 作品

第110章 生計與死意

    在經歷過一些事情後,人都是會成長的,黎漢明如此,嘉慶亦是如此。

    經由上次朱珪的事件後,嘉慶雖然更加憎恨和珅了,但是他也通過那件事知道了當前自己的斤兩。

    在還沒真正親政時,有些事情就不能浮於表面,只能在暗中處理。

    對付和珅之事,嘉慶點到即止,隨後便轉移話題問道:“廣興,八旗之事調查的如何?”

    “回皇上,據奴才調查得知,旗人酗酒、唱戲、賭博、鬥雞、鬥鶉、鬥蟋蟀、泡茶館等等惡習,已是愈積愈深,他們終日沉湎梨園、遨遊博肆,迷而不返,其中又以賭博為害最烈,往往因賭而負債累累、衣食無著,甚至是傾家蕩產,更有傳言,此次旗人將領請纓平亂,大多都是為了發財而去。”廣興聞言立馬回道。

    八旗生計問題一直都是滿清歷代皇帝所關心的頭等大事,嘉慶也一樣。

    此番西南生亂,大量旗人將領紛紛請兵出戰,其在京諳達、侍衛、章京無不營求赴軍,按說應是好事,但是旗人的德性嘉慶又不是不知道。

    所謂事情反常必有妖,為了瞭解其中由請,嘉慶故而派了廣興暗中調查此事。

    努爾哈赤建立的八旗制度,是一種寓兵於民、亦兵亦民的組織。

    旗人不僅要行軍打仗,而且還要承擔賦稅徭役,負擔之重,生活之艱難是可想而知的。

    實際上,八旗生計問題在入關前就已經存在了。八旗兵丁為滿洲統治者打天下,立下了汗馬功勞。

    清入關後,對旗人實行“恩養”政策,給予八旗人種種特權,讓他們無衣食之憂、冷暖之虞。旗人生下來就由國家發給錢糧。但是,滿族興起之前,是處在奴隸社會狀態,以漁獵為生,生產力極其低下。

    從公元1616年後金的建立,到公元1644年八旗勁旅進入北京,建立大清國,前後不到三十年的時間。社會形態和社會制度發生了急劇的改變,旗人從奴隸社會的漁獵經濟一下子轉變到封建社會的農耕經濟,很難適應這種變化。

    再加上請政府把八旗兵視為“國之根本”,只准他們以“騎射為業”不準從事其他任何行業的生產勞作。當國家財力允許時,“恩養”這些旗人還算可以。

    而當國家財力有限、旗人人口不斷增加、旗地變賣租賃嚴重、八旗官兵腐敗日甚的情況下,八旗生計問題就越來越成為清朝統治者一個最為棘手的重要問題。

    這個問題清代歷朝皇帝雖然都煞費苦心,千方百計地去找出路,卻絲毫不見起色。

    為了解決這一問題,在八旗官員任職方面,劃定固定的滿缺,為旗人入仕任職造更多的條件;在俸餉方面,八旗官員按九品文官級別領取官俸銀糧,八旗兵丁按五等級分別領取糧餉,無論官俸,還是糧餉,滿族八旗都遠遠超過蒙古、漢軍八旗。

    此外,清廷還在北京周圍五百里之內強行圈佔民地,在八旗內部按等級分配,在京畿地區建立數量眾多的旗人田莊,以其收穫養活旗人。清廷本以為上述做法可以一勞永逸地解決旗人生計問題。然而,歷史的發展是不以清朝統治者的意願為轉移的。

    康熙中葉後,旗人內部開始分化,少數旗人仕途發達,憑藉高官權勢積累大量財富;而多數旗人喪失或部分喪失原有的經濟基礎,以至負債累累。

    為解決八旗生計問題,康熙皇帝曾從國庫拿出銀兩,平均旗人每戶獲賞銀數百兩,但仍無濟於事,很快旗人又將其揮霍的蕩然無存。

    雍正即位後,也曾賞給八旗兵丁錢糧數次。每次約三十五六萬兩。可是,“不及十日,化為烏有”。

    雍正為此進行了全面的改革,提出了嚴厲的整飭旗務的措施。

    從清理拖欠錢糧,安置貧窮的八旗兵丁;到清理調整土地,使旗地歸旗民所有;從移民邊墾,設教養兵,到設立八旗米局,滋生利息,增設養廉銀,補貼八旗;從想方設法節省開支。到嚴格規定服制,打破舊俗,減輕旗人負擔。

    雖然如此苦心經營,但效果始終不大。相反,這些措施儘管保護了八旗官兵的利益,在一定程度上也緩解了八旗生計的尖銳矛盾,但客觀上也保護了八旗官兵的惰性,產生八旗生計問題的根源還是未能徹底解決。

    至乾隆朝,八旗生計問題以相當嚴重,甚至出現了旗人無法生活下去,隱瞞身份冒充民人賣身為奴的事件。這種情況表明,旗人生計問題已經惡化到了極其嚴重的程度。

    乾隆為了解決這一問題,在即位初期便以整頓旗務為名,發佈了令漢軍旗人出旗自行謀生的諭旨。

    但是不管是康熙時採用賞賜銀兩,雍正時創設養育兵等制,乾隆時以漢軍出旗之缺增補滿蒙兵員等手段,因八旗人丁固執成法,脫離生產勞動,缺乏謀生之術而成為遊手好閒的人,朝廷代籌生計,不使自為謀生,終無良策偉略。

    嘉慶即位後,八旗狀況更為嚴峻。其一是組織渙散,戰鬥力喪失。高級將領養尊處優,翫忽職守,把勤習騎射訓練武藝,處理公務,整頓營伍全行不顧,而一般士兵則在京城及各駐防地過著遊手好閒的生活。

    其二是風氣墮落,生計艱難,違法亂紀案件層出不窮。由於長期享受養尊處優的生活,旗人好逸惡勞的惡習根深蒂固,他們日就華靡毫無節制,甚至終日居家飲酒唱戲,遊蕩賭博,每月餉銀到手後首先沽買酒肉以供醉飽,不旋踵而資用告匱,只好靠預借餉銀、典賣旗地直至靠借貸度日,因而生計異常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