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奶糖糖糖 作品

第四百八十七章 天子賜婚一門侯府兩夫人

    兩宮遙相望,雙闕百餘尺幾乎完美復刻昔日的洛陽皇宮!如今的許都城皇宮內,一如曾經…依舊是“呂”字型結構的大院,南北兩宮之間有屋頂覆蓋的複道相連,長七里!所謂複道,是並列的三條路,中間一條是皇帝、皇后專用的御道, 兩側是臣僚、侍者走的道路。每隔十步,設有一衛士,冊立兩廂,十分威武。南宮的北門與北宮的南門兩闕相對,正是那十個字——“兩宮遙相望,雙闕百餘尺”。此刻…南宮的玄武門與北宮朱雀門那相連的複道上, “踏踏踏”的腳步聲接踵而起, 皇后伏壽帶著幾名侍從,正急衝衝的從南宮往北宮方向行去。她們走的是一條不經常走動的道路, 通往的位置是北宮東北角的——永寧殿!說起來,南宮是皇帝及群僚朝賀議政的地方,建築佈局整齊有序,宮殿樓閣鱗次櫛比!而皇宮內的主體宮殿都坐落在南北中軸線上。自北而南依次為:司馬門、端門、卻非門、卻非殿、章華門、崇德殿、中德殿、千秋萬歲殿和平朔殿。不過…此刻皇后伏壽趕往的永寧宮卻不在這“核心”宮闕群。永寧殿,這是靈帝在洛陽皇宮時就賜給長女萬年公主的宮闕,劉雪喜靜,故而…先帝就把皇宮中最清幽的一間宮闕賜給了她。哪怕是後來搬到許都城,劉雪依舊是常住於永寧殿。“踏踏踏…”皇后伏壽的腳步聲愈發的急促,宮人們見狀分別靠在複道的兩側,低頭行禮。待得皇后走過,才竊竊私語。似乎…皇后娘娘如此不淡定,還是第一次。同樣的。。這兩年…皇后娘娘往永寧殿萬年公主那邊,也是第一次。隱隱…許多宮人都覺得有事兒會發生,可具體是什麼事兒, 他們也說不好!一個時辰後。繞過迴廊,皇后伏壽步入了永寧殿, 他焦灼的左右尋找, 卻聽得花木後隱隱有琴聲。向前幾步,正看到一個白衣白帽,披著披風的女子在花叢中撫琴。卻不是萬年公主劉雪,還能有誰?這是一首《公無渡河》,曲韻剛勁暴烈,伏壽不禁被這樣高亢激烈的韻律震的呆住了。而與此同時…劉雪也注意到了伏壽,她一手繼續撫琴,一手則輕輕的摘下風帽,眼眸凝望著伏壽。伏壽那真摯期盼的目光與萬年公主劉雪那真摯憂傷的目光碰在了一起,如此近的距離,竟讓伏壽覺得沉醉又擔憂,呼吸之間空氣彷彿都在微微震顫。而就在這時…似乎是因為分心…又似乎是因為別的什麼緣故。劉雪手中的琴絃竟是斷了一根,伏壽本以為是不經意。哪曾想…所有的琴絃齊刷刷的被劉雪劃斷,伏壽嚇得一抖,手中握著的一塊絲娟也掉落在地上…絲絹上明顯有字,隨行的婢女趕忙去拾,伏壽卻是擺擺手示意所有人退下。萬年公主劉雪也擺手示意,讓永寧宮的僕役、婢女都退下…“喏!”隨著婢女們的一聲回覆,此間永寧宮只剩下了伏壽與劉雪兩人。“踏踏…”虹芒消散,蓮步輕移,劉雪朝伏壽走來。她一身白衣白裙,三千青絲柔順的順著香肩滑落,漫過蠻腰,齊至嬌臀。她那眉黛如畫,肌如冰雪,略顯削瘦的俏臉,卻剛好是構建成完美的輪廓,令得人心中忍不住的一聲暗贊,好一個清雅的美人。“想不到,終究陛下還是請皇后來了。”劉雪忽然向伏壽下拜。一個是公主,一個是皇后,這是該有的禮數。伏壽則是趕忙扶起她,不由握住了劉雪的手腕,“雪姐姐,你是長公主,不可向我行禮!”劉雪眨巴了下眼眸,旋即低頭拾起了絲絹,口中輕吟:“這是什麼?”說話間,她一點點的拉出這條絲絹,看到了上面的字眼——“懇請長姐救漢室於水火!”呼…劉雪輕呼口氣,略微驚訝了一下,旋即整個面頰上的表情和緩了許多。“果然,漢臣中的傳言不是空穴來風,陛下…是要我嫁給那白馬侯?以此換取陛下與曹司空…不,準確的說,應該是以此換取陛下與曹丞相的和解,是麼?”儘管劉雪身居宮廷。可她有特殊的渠道能探聽到一些“流言、蜚語”,不…準確的說,這不是流言蜚語,這是漢庭唯一的選擇。漢室與曹氏大和解,大聯合…然後把目光放在一統天下,漢室需要與曹營的權臣‘聯姻’,一如漢室幾百年來,不斷的送公主(宮女)出塞,換取與匈奴的和解與退讓!當然了,昭君出塞,又豈不是一樁美談呢?“雪姐姐…你都知道了,那我…我…”伏壽一句話說的磕磕絆絆。很難想象…往日裡氣質尊貴的皇后娘娘,這一刻竟是如此緊咬嘴唇的模樣。“雪姐,你…你怎麼想呢?”終於,伏壽鎮定了下心神,問出一句。“能怎麼想?”劉雪將那帶著字跡的手絹拋入了水池裡…“我有兩個弟弟,一個被董卓毒害,一個先後成為了董卓、李傕、曹操手中的傀儡,他們比我要艱難許多,身為皇室兒女,或許一早,這個結局就已經註定。”講到這兒,劉雪頓了一下。“退一萬步說,我是嫁給白馬侯,又不是嫁給販夫走卒屠狗輩,依著他陸子宇如今的身份、名望,怕是我這萬年公主高攀了吧!”洞悉、通透!這幾日,兩件事…在以伏家為首的漢室老臣中議論紛紛,說是軒然大波也不為過。其一,是陸羽請封“御史大夫”這樁事兒。大家都知道,陸羽此舉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在曹操的“丞相”之位!其二,便是陸羽迎娶夏侯氏貴女夏侯涓,如果漢庭沒有反應,甚至是暗中使壞,那…曹營與漢庭的關係將徹底的走向極端,不可彌補!除了這兩件事兒以外…校事府的行動,漢臣也在密切關注,而很明顯…校事府的刀鋒正要指向漢臣之首的伏家。這對於漢庭,已經是危急存亡之秋了!故而…漢庭必須做出決斷,漢臣也必須即刻做出決斷!“雪姐姐能這麼想,我的心裡就踏實多了…”伏壽輕吟一聲。哪曾想,就在這時。“噗”的一聲…劉雪笑了,笑的很勉強,笑聲中更宛若帶著一些嘲諷,對自己身份的諷刺,對漢庭如今處境的諷刺。方才她彈奏的那首《公無渡河》,呵呵…公無渡河,公…又要怎樣渡河呢?“皇后,我這裡還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劉雪再度開口…“一門侯府雙夫人,雪姐姐大義嫁陸羽,那便是是漢庭的恩人,雪姐姐有話但說無妨!雪姐姐有什麼要求,也請直言!”伏壽繼續開口…呼…劉雪轉過身,她緩緩走至樺木旁,內心中泛起一陣深深的幽恨,對“無能”的漢庭如此強烈的恨意這還是第一次。或許…這便是身份轉變所帶來的陣痛,從萬年長公主到…到侯府夫人,還是一門侯府兩夫人,堂堂漢室公主,與其他女子共同侍奉一個夫君,何其可笑?芊芊玉手揚起,袖口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的晶瑩剔透…劉雪最後的話,終於脫口了。“皇后娘娘,您說說看,我嫁給白馬侯以後,倘若有一天,我的夫君要對我的弟弟不利,我應該顧及家門呢?還是站在夫家那邊呢?”這…萬年長公主的話讓伏壽啞口。作為女人,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似乎…這個時代對女人,從來不那麼公平!“唉…”長長的一聲幽嘆,伏壽沉吟了片刻,方才張口道:“自古忠孝都難兩全,更何況是夫家與孃家呢?”講到這兒,伏壽頓了一下,喃喃感慨道:“雪姐姐的問題,我無法回答…可,《儀禮·喪服》中有言——‘婦人有三從之義,無專用之道。故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周禮·天官·九嬪》中又有言‘九嬪掌婦學之法,以九教御——婦德、婦言、婦容、婦功!無論怎樣,你、我女子…三從四德,總該是沒錯的吧?”伏壽這話沒有直接回答,可…意思卻再明白不過。既《周禮》中有“既嫁從夫”的規矩,那…從夫,還是從族,似乎…也不用再去細究了吧?先人已經給出過準確的答案!此言一出,劉雪頷首…當然,她多少有些意外。沒想到…伏壽會這麼回答!伏壽的話卻還在繼續,又似乎,這話中帶著幾分勸慰。“雪姐姐嫁給白馬侯,這已經是幫了漢庭,幫了伏家…若然真的有白馬侯與漢庭決裂的一天,到時候,雪姐姐自然會做出正確的選擇!一切遵循本心就好。至少…至少…至少白馬侯那時候還是陛下的姐夫?不是麼?”呼…遵循本心。聽到這兒,劉雪嘴角微微的勾起,似乎…她已經找到了答案。本心…遵循本心是麼?銀牙微微的咬住嘴唇…谷爰誰又能想到?這位近些年來威震九州,堪稱為傳奇的陸公子,竟然有那麼一天…能,能成為他劉雪的夫君,能成為天子的姐夫!世事無常…若然真的有一天,夫君與漢庭各執一詞,那…當遵循本心。弟弟…到時可莫怪姐姐!莫怪…莫怪!……幷州,雁門郡。演武場上,呂布在與張燕、公孫瓚、麴義三人比武。張燕使刀,公孫瓚使槍,麴義使矛,三人舞的虎虎生威,呂布則是依舊使著他的方天畫戟,動作揮灑氣勢凌厲,以一敵三問題不大!就在這時。田豫被幾名龍驍甲士帶到演武場,他的眉頭緊凝,連續喊了幾聲,可鬥至酣處的呂布全然沒有聽到一般!依舊是戟風呼嘯,這下,田豫急壞了,可偏偏…打斷不了。麴義眼尖…看到了田豫,當即朝公孫瓚、張燕使了個眼色,一陣刀光劍影過後,三人心照不宣的收勢,繼而恭敬的向呂布行禮。“影將軍武藝卓絕,我等三人不是對手!”一言畢…“哈哈…”呂布笑出一聲,他接過身側虎賁軍遞來的手巾擦擦汗,笑道:“比不上當年了!”這一句話,意味深長!說話間,呂布注意到了田豫,招招手,公孫瓚、張燕、麴義知道是急事,也湊了過來。田豫則是迅速的稟報道:“方才,收到了兗州泰山郡傳來的飛鴿,楊公子的蹤跡找到了!”唔…此言一出,呂布眼眸一凝。說起來,他與楊修一道來這雁門,沿途…他並不喜歡這個文質彬彬的太學生,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發現這個傢伙腦子好用得很!有他的謀略,自己的武技與統略可謂是事半功倍,而且內政上,這小子是一把好手!這幾個月…楊修不在身邊,呂布竟還有點想他!甚至,偶爾會想到,童淵那老不死的不會為難他吧?此番聽到楊修的蹤跡,也怪不得表情驟變。“在哪裡?”呂布當即問道…“泰山,如今被關押在泰山山巒之上,似乎…是一隊自稱泰山兵的賊兵在看守!”呼…聽到這兒,呂布一怔!泰山兵?臧霸?下意識的,他想到了曾經的那個結義兄弟,在泰山一隅義薄雲天的臧霸,還有他那支忠肝義膽的泰山兵馬!自打遠離中原,來幷州後,呂布儘可能的忘記過去,鮮有打聽昔日裡的這些兄弟們,他以為,這是對他們好,也是對自己好!可…此時得知,楊修被關在泰山之上?被關押在臧霸的手裡,呂布如何還能淡定?那顆平靜的心,此刻已經悸動連連!如果再牽扯到童淵,這…呂布的眼眸驟然凝起。田豫的話還在繼續。“不光有楊公子的消息…楊公子還用計傳話出來,指名‘陸有難’,閻柔將軍推測,這是指陸公子有難…”霍…如果說方才楊修的下落只是讓呂布心情驟然悸動了一下,那麼…“陸有難”三個字一出,呂布哪裡還能淡定!要知道,在陸羽看來…如今貂蟬、靈雎能過的安好,他能好端端的活在這世上,從來就不是什麼曹操的恩賜!是陸羽…是陸羽存在的緣故!如果從這個角度去考慮…陸羽但凡有個閃失,他和他所在意的所有人就…就要…“是與泰山的那支軍隊有關麼?”呂布下意識的問道。“不知道!”田豫搖頭。呂布也不多問,當即提起方天畫戟就往馬廄走去。陸羽有難…陸羽有難!他滿腦門子想的都是這麼一樁事兒,臧霸是自己人,泰山軍也是自己人,千萬不能大水衝了龍王廟啊!當然了,如果只是泰山軍…或者臧霸要對陸羽不利,那還…好說!可萬一,是童淵那個老不死的出手…呂布可不認為,除了他自己外,還有人是童淵的對手!“影將軍…莫要慌亂!”見呂布快步離去,田豫連忙呼喊道:“當務之急,是先快馬報送給陸公子,讓他有所提防啊?”呵呵…這話脫口,呂布就“呵呵”了,快馬…有馬比他的赤兔馬還快麼?踏…呂布的腳步一頓,大聲呵斥道:“我快馬可以日行千里,從此間行至徐州,不過三日就可抵達!莫說是快馬急報,就是飛鴿傳書也比不上我馬兒的腳力!”言及此處…呂布頓了一下,更冷冽的言語接踵而出:“若然是那老狗敢動陸羽一根毫毛,我必將他碎屍萬段!”霍…此言一出,公孫瓚、麴義、張燕眉頭緊凝。罕見的,他們發現…這位“戰無不勝”的影將軍動怒了!不…他不是動怒,而是震怒了!踏踏…鏗鏘有力的步伐響徹此間演武場,不多時…“得得…”一聲戰馬嘶鳴。“噠噠噠”的馬蹄聲震耳欲聾,猛虎出閘…方天畫戟在日光的照射下,竟是貼上了一層華光!森寒,刺骨的鋒華!又那麼的急迫、震怒!……龍樓鳳闕的皇宮,陰雲避日。曹操尚未從官渡歸來。可…校事府已經行動。就在方才的早朝上…許褚帶著一干校事將漢臣的領袖伏完押送而出,一干漢臣剎那間慌了神兒…連滾帶爬,踉踉蹌蹌的追去。只是,當許褚亮出彎刀的一刻起…整個皇宮都安靜了!…日上三竿,許都城內的伏家大門處不斷的傳來嘈雜的砸門聲與斥罵聲。管家隔著一道門,就知道來者不善,顫聲問道。“你們,你們是什麼人?”——“這可是伏完的府邸?奉曹司空之命,拘捕伏家家眷,其餘奴婢,就地看守!”這話說的不容置啄,管家慌了神兒,可…伏完不在,他們便是請示家主的機會都沒有,就在這時…“咣”的一聲,門已經被硬生生的給撞開了。“我伏家出了什麼事兒?”一些僕人被撞了個趔趄,一些人爬起來扯住了一個軍士,驚慌的詢問。“哼…”回答唯有冰冷的聲音。“勾結袁紹,這等大罪?還有什麼可狡辯的?統統押下去!”一時間,整個伏家亂成一團,無數漢臣…風聲鶴唳!…正午時分,未央宮內。皇后伏壽一把拉住天子劉協就往許都城西城門走去。仔細算算,明日正午才是曹操歸來的時間!“皇后?咱們這樣做…有用麼?”伏壽輕笑。“有沒有用?陛下…不都得這麼做麼?”天子劉協摩挲著手中的詔書,終於下了決心。這是冊封曹操為丞相的詔書!也是冊封陸羽為御史大夫的詔書!更是…天子賜婚,一門侯府兩夫人的詔書!——“傳召尚書檯,傳文武百官出城三十里迎曹司空凱旋…”——“傳九卿中掌管禮儀的‘奉常令’來見朕,朕要與他商討,白馬侯與萬年公主、夏侯氏貴女的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