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田非煙 作品

第三百六十九章:岑晴見白衍。


                 春耕四月。

  雁門郡,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註定讓趙國滅亡,在趙國被秦國攻滅的次年,曾經那持續兩三年的乾旱彷彿不復存在。

  四月春耕時的細雨,飄落在曾經趙國的土地上,一眼望去,如同一層層薄紗在天空輕輕飄動。

  而在雨停之後,便是百姓耕作之時。

  興修水渠的好處,這時候便突顯出來,野外的田野上,滿是百姓在天地間忙碌的身影。

  善無城內。

  一個府邸的書房旁,從一個窗子看去,一老一少兩個身影正在說這話。

  白衍在窗前,看著手中的竹簡,一旁魏老時不時閉著眼睛,一邊思索,一邊提問。

  而魏老提問,自然不會是白衍手中竹簡寫有的內容。

  許久後,面對提問的白衍全部回答無誤,沒有一個錯誤之時,魏老方才睜眼,滿意的點點頭。

  看著認真的白衍,魏老眼中滿是欣慰。

  在魏老心中,不怕教不會白衍,而是怕白衍不認真學。

  好在擔憂都是多餘,白衍如今雖然忙碌,身居高位,但面對他教的東西,白衍全都銘記在心,竹簡也是每日都會抽時間看。

  “學了那麼久,可有感悟?”

  魏老問道。

  在提問方面,白衍已經記住他教的,剩下的,就要看看白衍的悟性如何。

  讀得多還不算出師,畢竟當初可有趙括在前。

  不過在這方便魏老卻不是很擔心,畢竟眼前的弟子與趙括不同,趙括先讀兵書,後領兵,在長平一戰前,唯一的經驗也是給其父趙奢出主意,並不是領兵。

  而眼前的弟子是領兵出生,在兵書、古籍方面,其起基礎與底蘊遠遠比不上從小讀兵書趙括,但在領兵方面,卻是遠遠高於趙括。

  “沙場伐戰,軍陣、士卒,皆以局勢而動,而勝也絕非戰場而定,是為戰場之外,權謀之中,於廟堂之間,尋敵之弱......”

  白衍放下竹簡,對著魏老說道。

  太公六韜中的六韜,若是分著來看,是兵書,教導兵術之法,但若是合起來看,便是一個順序。

  先天下之局勢,後廟堂之權謀,最後方以大軍破其國。

  當初白起能以十二萬大軍,破韓魏二十四萬大軍,是這樣。

  伍子胥能借吳國之力,復仇楚王也是這樣。

  孫臏也是如此。

  這些人,領兵前,都會觀起天下局勢。

  不動則已,避其鋒芒,一動,則敵人城破國危。

  “嗯!此為二層,還需再多讀兵書!”

  魏老聽到白衍緩緩敘說,先是讚許的點點頭,不過卻也告訴白衍,這還不夠。

  白衍聽到魏老的評價,沒有意外,雙手對著魏老輯禮。

  片刻後。

  一個鐵騎將士突然帶著一封竹簡,來到書房內。

  “將軍,這是燕地傳來的消息!”

  將士來到白衍面前,拱手輯禮道,隨後把手中的竹簡交給白衍。

  在木桌對面魏老的注視下,白衍伸手接過竹簡,緩緩打開。

  看著竹簡內詳細記錄著,燕國有意臣服秦國,願意獻上督亢地圖,以及秦叛將樊於期的首級。

  白衍看完後,把竹簡雙手捧著,交給魏老。

  看著魏老雙手接過竹簡後,白衍轉頭看著窗外。

  燕丹果然已經忍不住,要行動刺殺嬴政。

  在趙國覆滅後,白衍在處理雁門事務之餘,便重金安排細作,前往燕國潛伏,觀察燕丹。

  因為一開始便清楚目標,以及調查的目的,在燕丹不可能有防備的情況下,可以說很輕易的便調查出燕丹的消息。

  畢竟燕丹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他所謂的秘密,甚至故意激將,讓一個對燕國、對他燕丹忠心耿耿的田光自刎,這一切的背後,在白衍心中都一清二楚。

  也是如此。

  白衍派人調查後,也清楚的知道,原來早在韓國滅亡之後,趙國尚未滅亡之前,齊國俠士田光便已經死了,而燕丹沒過多久,便特地圈養起一個門客,聽說不僅送府邸,還送無數錢財與二十多名絕色美人,拱其享樂。

  “燕國應當是擔心嬴政下令滅燕!”

  魏老看完竹簡後,收起竹簡放在木桌上,輕聲說道。

  木窗前。

  白衍聽到魏老的話,轉過頭,看著魏老那蒼老的臉頰,搖了搖頭。

  “或許並非如此!”

  白衍說道,隨後在魏老那疑惑的注視下,緩緩起身。

  魏老疑惑的望著白衍,從書房內的一個書架上取下數卷竹簡過來,有些疑惑。

  “這些都是此前命人去燕國,得到的消息!”

  白衍把竹簡全都放在木桌上,讓魏老看。

  魏老對於白衍一直在暗地裡調查燕國,並不覺得奇怪,畢竟白衍在雁門領兵,與燕國靠的很近。

  但魏老很好奇方才白衍那句話的意思。

  帶著疑惑,魏老看了自己弟子一眼,隨後伸手拿起一卷卷竹簡看起來。

  隨著看完一卷卷竹簡,魏老眉頭不斷緊鎖起來。

  到後面,當看到竹簡中,田光已經死了的消息,魏老童孔一縮。

  “田光死了?”

  魏老一臉錯愕,失神的看著手中竹簡內寫著的事情。

  “老師認識田光?”

  白衍看見魏老的模樣,輕聲問道。

  田光死的時間,若是白衍沒有記錯,那時候他方才出兵前往趙國,魏老人已經在上郡高奴。

  書房內靜悄悄的,幾息後,魏老一臉無奈的嘆息一聲,點點頭。

  “我與他,已經足足認識四十多年!”

  魏老老濁的雙眼突然露出憂傷的神情,這是白衍從未見過的模樣。

  而聽著魏老的話,白衍也不知道如何安慰。

  認識四十多年,如此一個好友傳來死訊,這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好受。

  “老夫此前還想著,若是那田光知道,你白衍是我魏轍的徒弟,恐怕要氣得跳起來,還不知道罵出什麼氣人的話!”

  魏老說道這裡,搖了搖頭,傷感的雙眼中,略微閃爍絲許淚光:“沒想到啊!他都沒機會罵我。”

  木桌前。

  白衍看著魏老的模樣,能感受到魏老的痛苦,當初他何嘗不是。

  當初他與梁朗、俞睢他們一起相處不久,但在營地內一起吃喝,一起住在一起,一起操練、聊天。

  那是白衍從小到大,第一次擁有好友,而且還是獨自一人離家萬里之外的地方,在離開家人後,白衍一直慶幸能碰上俞睢他們。

  然而後面陽城一別之後,直至今日,白衍回想起來,心中都還壓抑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