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楊廷 作品

第399章、文武狀元一同招呼的福分

  “你在黃河南邊一有動靜,唐督臺又改了方略,傳令四方。你看,現在本將軍就逮住你了。”

  “陛下要北征,本來今年是沒打算復套的。但唐督臺奏了方略上去,陛下就到了太原,然後放心地去了開平。”

  “你猜為什麼?陛下對唐督臺之信重,便是因為知道他的本事。區區復套事,唐督臺一人主持便夠了。”

  “他謀也謀得,殺也殺得。”

  袞必裡克呆呆地看著自己麾下那些最勇武的勇士在那邊一個個地倒下,心如刀割,面如死灰。

  嚴春生的話就好像是魔鬼的低語:“都怪老子,生擒了你,現在你的族人太多了,將來只怕容易生亂。你們將來若是不服,唐督臺就會像現在這樣毫不留情地殺。你們要是乖乖的,唐督臺才不用找什麼藉口,明白嗎?唐督臺可是文狀元出身,治理教化,更不在話下。若是換了俞將軍,這一戰大概也不會像我一樣,這麼莽撞地擒住你了事。鈍刀割肉,大磨碾散,殺盡青壯,只留婦孺,哪來那麼多麻煩?”

  袞必裡克只覺得膽寒。

  呆在河套,他自然知道南面那個大明總督是皇帝寵信的年輕臣子,是文狀元。

  可他真不知道這個文狀元這麼能打。

  那不是打赤手空拳的人了,是一百手執趁手彎刀的草原勇士啊。

  他只是淺顯地以為這個總督想立威,而嚴春生告訴他,這傢伙是覺得被俘虜的蒙古人太多了,找到藉口就殺一點。立威確實是立威,表明的更是以後只會壓服他們的態度。

  有那個本事,也有那個能力,還有大明皇帝的信任。

  看破了自己的整個計劃,恰到好處的調集各路大軍圍困住了自己的,就只是那邊那個耍槍的年輕人?

  袞必裡克還以為嚴春生才是主將。現在想想也是,真正的主將,怎麼會出現在孤立無援的北方?

  嚴春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你在井坪吃過大虧的鴛鴦陣,就是唐督臺創制的,唐督臺與俞將軍,一文一武兩狀元,亦師亦友。以後唐督臺在河套,俞將軍在大同,兩人一起招呼你們鄂爾多斯的福分,好好思量思量該如何消受吧。”

  話音落下,唐順之的槍尖從最後一人的喉間拔了出來,冷冷看著袞必裡克一步一步靠近。

  槍尖滴血,老邁的袞必裡克看著他年輕的面容,想著那個還不曾見過面的年輕大明皇帝,心頭冰冷無比。

  難道俺答真的是對的?

  大明究竟又出了怎樣一代年輕的君臣?

  黃河畔,明軍振臂高呼,套虜面如死灰。

  特戰營有些人覺得唐順之是在強行搶嚴春生的風頭,嚴春生給了他們一個顏色。

  朱麒聽著唐順之仍舊算是均勻的氣息,低下了頭再次進入垃圾自省時間:這次的功勞應該夠了,陛下眼光卓絕,大明將來的軍功舞臺是他們的。

  當皇帝讓他來太原鎮時,朱麒一度以為自己以後將是復套的主力。

  現在他知道了,皇帝是讓他來這裡抱大腿的,就像當初讓郭勳去大同抱俞大猷的大腿一樣。

  他也無比感激郭勳當時送到廣東的那封信:趕緊跪,幫欽差殺,準備拼命。

  一念之差,今天也許就會不一樣了。

  或者說一念之差,當時就沒有今天了——朱麒還能時時記起張孚敬當時看他的眼神,那傢伙是真準備連他一起砍了的。

  皇帝多需要他們這些舊勳臣來打仗嗎?

  ……

  嚴春生也看不懂唐順之要這麼做的第三層。

  捷報到京城,朝野震撼無比。

  河套就這麼回來了,袞必裡克被生擒,套虜被俘近四萬眾。從東往西,加上之前的幾戰,此次殺敵過兩萬,黃河還不知沖走了多少,留在黃河南面的還有兩萬多套虜軍民,此前嚴春生又生俘了近三萬。

  夏言喃喃自語:“陛下識人之明……”

  他還記得當初自己到京城來做總參謀、唐順之以區區二十多歲的年齡出任總督時朝野的不信任。

  幾年時間一過,外滇歸服、交趾事畢、馬六甲克復、河套盡歸、北虜衰弱已成定局。

  張孚敬長呼一口氣:“河套俘獲了那麼多牛羊,軍糧倒是能緩一口氣了……”

  楊慎能怎麼說?楊慎只能感慨:“靖邊伯之才,鎮安伯之勇,當真千年一遇。”

  “眼下得趕緊商議如何善後了。御駕在開平,獻捷、獻俘怎麼辦?河套既歸,如何派官、駐兵、遷民……”

  一大堆的事要處置,這是一個幸福的臘月,也是一個煩惱的臘月。

  毋庸置疑的是大明會多一個省級的邊區,甚至兩個——還有開平南面的大寧舊地呢。

  多出來的疆土,必須作為實土去管轄。河套太值得好好經營了,大寧的縱深,對北京的安全也至關重要。

  “成國公,餘駙馬,群牧監、通驛局、轉運行、建設局……”張孚敬很快想到了很多事,“須得提前做好準備了。”

  驛路和驛站的修復、延伸,邊境城池寨堡的修築,馬場,物資轉運……

  京城這裡,要先拿出明確的方略送到開平。

  自然而然,還需要有新邊區的劃界,以及河套那邊的總督人選。

  “……只能是唐督臺。”夏言眼神莫名,“當著鄂爾多斯族人的面,親手暴起殺人,他與套虜是結了仇的。韃子畏威而不懷德,先用重典是理所應當的,應德要做這惡人。”

  張孚敬不置可否,他清楚夏言真正想說的是什麼。

  唐順之太年輕了,現在又立下這種不世之功,他後面的路怎麼走?

  把河套的基礎重新打下,需要至少一代人的時間。這一代人的時間裡,那裡既需要一個韜略邊事壓得下異族環伺、內情複雜的人,又需要一個讓河套改天換地、再現塞上江南的人。

  那裡已經不再會有多少軍功,若只是去那裡混一份官途經歷,如何能把大事做好?

  唐順之直接在那裡說了他就是將來河套一帶的總督,然後又對套虜大開殺戒,就是為了向皇帝和朝堂重臣傳遞一個信息:他在河套,能把事辦好,大家也不用擔憂他可能擁兵自重。

  毫無疑問,投降的套虜如此之多,陛下是要想辦法直接招撫的,不會讓他們也受唐順之節制。

  這個事情怎麼處置,需要考驗君臣的分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