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格努斯馬歇爾 作品

第226章 你好,基利曼(八)


                 這是羅伯特-基利曼第二十五次試圖殺死他的血親。

  他渴望著勝利。

  在此之前,他已經嘗試過二十四次了:他不喜歡這個數字,尤其是當這個數字之間,並不包含著哪怕一次真正的勝利的時候。

  他曾是贏家,但他並沒有獲得勝利:這兩點,他分的很清楚。

  【主宰之手】伴隨著那無法完全壓抑的動能而發出微不可查的顫抖聲音,而【赤誠短劍】則被基因原體緊緊地握在另一隻手上,那把組合式爆彈槍【仲裁者】也被掛在了基利曼的腰間,作為必要時刻的第二種計劃。

  就這樣,基因原體把自己全副武裝了起來,【理性之甲】保護住了除頭部以外的一切要害,也同樣給予了他非凡的勇氣,他踏上了那些破碎不堪的大理石階梯,跨過了七零八落的屍體,這些已死者都身著動力甲,有藍色的,也有銀白色的,演繹著一場場有關於同歸於盡的無聲戲劇。

  死傷很慘重,無論站在哪一方的角度,死傷都很慘重:僅僅是繃緊神經中的隨意一瞥,基因原體就確定了至少兩千名戰死的子嗣,還有大約五百名不屬於馬庫拉格與奧特拉瑪的死者。

  但總得來說,馬庫拉格之主可以勉強自稱為勝利者:在他的腳下就是他的血親最後的堡壘,而在散佈左右的屍骸之中,銀白色的已經是最後一隊捍衛者了,藍色的則不過是極限戰士那無窮無盡的大軍中更為精銳的一隊。

  在大理石堡壘之外,斷斷續續的激烈槍聲和炮彈轟鳴宣告著戰爭仍沒有徹底地結束,但是在基因原體的面前,他已經看不到更多的阻礙了,唯一能夠暫時遮掩住他的視線的,只有他自己不斷噴吐出來的滾燙白汽,它們宛如冬日的煙霧一般升騰,拍打在那些已經遍佈了彈痕的殘破大理石柱上。

  基因原體注視著那些曾經華美的支撐者,他將手中的短劍換成了爆彈槍,指向了那些頂端的無垠陰影之中:他記得很清楚,在第四次對決中,數個小隊的暗殺者揮舞著他們的利爪,從那些陰影中殺了出來,他們的干擾令基利曼的喉嚨最終被來自阿瓦隆的彎刃所劃破。

  在那之後,同樣的戲碼出現在了不同的八場對決中,卻再也沒有讓馬庫拉格之主吃到一點虧,總會有足夠的火力對準任何一片靠近基利曼的詭異陰影。

  在逐個檢查了那些破碎的伏擊地點後,基因原體又環視了一眼他的四周,尋找著任何一個與常理相駁斥的地點,他非常警惕,雖然他看起來勝券在握,但他知道,他之前有至少三次是倒在了即將勝利前的最後一秒。

  要塞之外的槍聲依舊在斷斷續續地持續著,不過來自於極限戰士的戰吼已經能夠遮掩住抵抗者們的最後掙扎了,跟隨著第十三軍團的勝利節拍,基利曼慢慢踱進了最後一座大廳,他脖頸之後的金色短髮因為門扉之後的陰冷而不由自主地到豎起來,讓動力拳套的轟鳴聲愈加地響亮與刺耳。

  “你沒有更多的計劃了麼,我的血親?”

  小心翼翼地推開大門,基因原體踏入了凌亂的指揮室,他將爆彈槍換回了短劍,認真聆聽著空氣中的每一縷躁動,耳邊只有冰冷的呼吸與公共頻道的戰術彙報。

  “你的最後一道防線也被徹底地攻破了,駐守在那裡的泰拉戰士依舊非常強大,就如同之前的每一次一樣,他們抵擋住了我所派遣的八倍兵力的圍攻,但是他們終究也擋不住炮彈與烈火。”

  “還有你的老近衛軍,你為自己選擇的私人衛隊,我記得他們只有兩百多人,卻消滅了我八百多人的先鋒軍,我只能調動三倍於前的兵力,才攻陷了這裡。”

  “到現在,我還有大概五十支戰略預備隊,以及配套的裝甲載具和火力掩護:好了,輪到你了,我的血親,告訴我,你還有什麼?你又準備了什麼?”

  “你打算怎麼拯救你統治的這個世界,這個國度,這個正在熊熊燃燒的廢墟?”

  基因原體的低沉聲音在搖搖欲墜的穹頂上回蕩,而回答他的只有空氣中最微弱的顫抖嘶鳴:它們被基利曼所捕捉到了,他知道,那是開戰的信號。

  畢竟,馬庫拉格之主清楚地記得,倒在庭院與大理石階梯上的銀白色屍體,距離實際人數還有著十人左右的空缺,他們不太可能化作灰燼與無法分辨的肉塊:而這一切都是基因原體在之前那無意的一瞥之中所得出的結論。

  基利曼呼吸著:最後一口冰冷的呼吸。

  下一刻,他的瞳孔就同時捕捉到了三個異常:在這件寬闊殿堂的另一側、在他的視野盲區、在那些被光與影所遮掩的角落中,四名全副武裝的破曉者從他們的隱蔽處中鑽了出來,基因原體能夠清晰地看清他們手中的爆矢槍,以及槍口處那閃爍的白光,還有質爆彈刺破空氣時的尖銳鳴叫。

  於此同時,還有至少六個氣息在他左右的陰影中顯現:一切的一切不過是不到一秒之內的瞬間,但也足以讓基利曼行動起來了。

  基因原體向右轉身,躲避著火力,並在同時發動進攻:他能感覺到那裡的氣息要少上一個,右手的短劍也在伴隨著這個發現而發出咆哮與轟鳴。

  基因原體的速度是所有人都無法想象的迅捷,他像無可抵抗的颶風一般,撕碎了隱藏在陰影之中的計謀:第一名近距離的伏擊者在他的保護色中被殺死,甚至沒有徹底地走出黑暗,而在他的戰友們因為這過於突兀的犧牲而短暫猶豫的時間,轟鳴的動力拳套又殺死了陰影中的另一人。

  一個安全的後方,當基利曼獲得這一切的時候,他的勝利只是一個非常短促的時間問題:四名佔據遠方席位的開火者被更為迅速與精準的仲裁者擊碎了頭顱,而在他們的垂死身軀倒下之前,動力拳套已經收割了又三名襲擊者的性命。

  還有一人,最後一個人,基利曼能記住那個名字:拉納,他的血親所挑選的首席禁衛,擁有著與這個職銜相稱的勇猛。

  這一次也不例外。

  精工動力劍在使用者無畏的戰吼中咆哮,給基因原體帶來了真正意義上的麻煩:在他的動力拳套捏碎了老近衛軍的軀體,將他的戰意伴隨著心臟而一同消滅之前,數道猙獰的疤痕已經破壞了原體動力甲的完美,其中的一道甚至可以掃到基利曼那沒有更多防備的脖頸。

  馬庫拉格之主為敵人的默哀持續了一瞬間:儘管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儘管他知道這只是純粹的腦中幻想,但可以的話,他還是想用自己的短劍,給予這位英勇的戰士一份體面的死亡與遺像。

  但他知道,現在沒有時間:就在拉納倒下的一瞬間,他身後隱藏的靜滯炸彈浮現在了馬庫拉格之主的面前。

  又是這樣。

  基利曼在心中嘆息,而他的身軀已經本能一般地躲避到了一個安全的角落之中:就在下一刻,來自量子場的同感效應在他的腦海之中迴響,那枚隱藏在拉納身下的靜滯炸彈悄無聲息地黯淡了下去,隨之而來的是安置在大殿各處,超過五十枚各式炸彈的接連爆炸。

  一個陷阱。

  白熱的烈焰與沖天爆炸持續了不到一秒鐘,就把這座搖搖欲墜的建築宣判了死刑,而直到炸起的煙塵和石灰被驟然湧入的空氣一掃而空的時候,一道健碩的聲音才突然站立在廢墟之中。

  那是基利曼:他滿身煙塵,但是毫髮無傷。

  “還有別的招式麼,摩根。”

  衝著一片灰白的淺淡煙塵,基利曼放聲大喊中,話音未落,基因原體就毫不猶疑地向著左邊翻滾了一圈:一道黑藍色的可怕光柱擦著他的肩甲,把原體剛剛佇立的地方轟成了碎囓。

  “這一擊不足以徹底殺死我,你知道的。”

  基利曼依舊在大喊,他謹慎地盯著那道出現在灰塵中的身影,提防著他又是一座用來吸引與欺騙他的逼真道具。

  “我們在第九次的時候不是已經試過了麼:我能抵抗住至少三次同樣的靈能衝擊,雖然我的戰甲似乎並不能抵抗住隨之而來的負電。”

  基因原體大喊著,他的目光不斷在混亂的空間中尋覓,直到他發現那道身影動了起來,並且拿出了那柄武器:一把對她來說恰到好處的雙刃長槍,在兩個槍頭的下端銜接著兩扇斧刃。

  看起來,那的確是摩根:已經與他交鋒了二十四次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