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格努斯馬歇爾 作品

第322章 你爹の光輝歷史


                 【那麼,不知瓦什托爾先生特意來訪,又有何指教?】

  謙卑的話語從基因原體的唇齒間緩緩流出,但那傲慢的口吻,卻又聽不出來絲毫的善意:畢竟這句話本身,也只是對於交談禮節的敷衍表達而已。

  摩根盤踞在自己的王座上,她甚至懶得給這位不速之客安排一個位置,只是翹起了腿,用一側的胳臂支撐著她的臉龐,幾縷散亂的髮絲從額頭上垂落下來,遮住了基因原體眼眸之中的變幻無常。

  在她的面前,潛藏於至高天的熔爐之主,同樣不會在意這些無用的表面功夫,它正一點點地調節著這位不幸的機械神甫的軀體,任憑電弧翻滾、齒輪轟鳴,只為了讓自己的意志能夠停留的更久一點。

  摩根甚至能清楚的看到,那些被精心保養的金屬架構,是如何被亞空間的力量所一步步腐蝕的:乾淨整潔的鋼鐵被重鑄為了尖叫面孔的模樣,不詳的電纜如同毒蛇般傾巢而出,撕扯著最後的理性,機械神甫那早已消散的靈魂在無根的烈焰中化為灰燼,就連阿瓦隆之主都無法在至高天中抓住它。

  這一切的一切,就像是擺放在基因原體面前的,過於限制級的紀錄片碟片,讓見多識廣的蜘蛛女皇都不由得輕嘆著幾句感慨。

  瓦什托爾花了大約幾秒鐘的時間,將這位歐姆尼賽亞信徒的嶄新殘軀,重鑄為了一具正在熊熊燃燒的惡毒鋼鐵,它的聲音自靈魂熔爐中出發,透過那些被烈焰所扭曲的空氣,排列在了摩根的面前。

  跟上一次交談相比,它的聲音聽起來流暢了不少,基因原體甚至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因為它胸腔的熔爐震動而起,並在靈魂之海中不斷遊蕩的層層餘波。

  “我為兩件重要的事情而來,恐懼國度的女王。”

  機械神甫的面容已經在惡毒技藝的扭曲下,化作了一大攤在火焰中不斷重塑的金屬膿液,當他直視基因原體的時候,哪怕是蜘蛛女皇都感覺到了一絲本能的不安。

  摩根皺起了眉頭,這不單單是因為那張醜惡過度的面孔,也是因為瓦什托爾口中的那句敬稱,那句真心實意的敬稱。

  恐懼的國度?

  那和她又有什麼關係?

  【說吧。】

  【我會暫時的容忍著你,亞空間的邪祟。】

  短暫的沉默與思索之後,摩根開口了,宛如暴政的女王在接見遠道而來的蠻邦使節,而在她的王座兩側,時刻保持著高度戒備的室女座與蛇夫座,各自佔據著一個最為有利於火力輸出的據點,成為了這場私密會談的唯二聽眾。

  瓦什托爾點了點頭,它的話語沒有絲毫的猶豫。

  “第一件事情,我來確認我們之間的契約是否還在履行,來親眼目睹你是否已經如同我們在契約中所商定的那樣,開始集齊亞空間的三尊神器:請原諒我的多疑,因為這事關重大,我必須親自鑑定。”

  【那麼,想必結果一定是讓你滿意的?】

  蜘蛛女皇的嘴角挑起,展露著譏諷,卻沒有讓熔爐之主的動作出現哪怕半分的停滯,它只是點了點頭,嚴肅的給出了回答。

  “是的,伱對契約的遵守讓我感到欣喜:從抵達你的戰艦的那一瞬間開始,我就能感受到圖丘查引擎和瘟疫之心的氣息,而僅剩的那個銜尾蛇,也正在我們腳下的這顆星球上沉睡著。”

  “想必,你馬上就要開始讓它們合為一體了?”

  【這不關你的事,邪祟。】

  阿瓦隆之主的指尖敲打著她的王座,伴隨著空洞的迴響和遲緩的呼吸,摩根的力量正在王座間中奔湧,它們如同汛期的海浪一般,吞噬了原本的平靜和沉穩,用靈能的天羅地網,包裹住了基因原體面前的一切事物。

  沉眠於其間的力量,足以撕碎任何一頭在至高天中威名顯赫的大魔,但是在蜘蛛女皇的眼裡,這些也只是在和一個至高天中的未知存在進行交流的時候,所必要的準備工作而已。

  狡黠的色彩在阿瓦隆人的青藍色瞳孔中翻湧著。

  【聽著,亞空間的邪祟。】

  【既然你已經問出了第一個問題,那麼本著禮尚往來的原則,你也該回答我的一個問題了。】

  “請講。”

  燃燒的軀體中,響徹著如同鍛爐一般的毀滅之音。

  “在我能回答的範圍內,我一定會給予你準確的答案。”

  摩根撫摸著嘴唇:她並沒有相信這句保證。

  【告訴我:恐懼國度的主人是什麼意思?】

  “是你在至高天中,所應被傳唱的尊稱。”

  “因為恐懼,正是你或者說你身後的那個位置,所掌握的其中一個權柄,它來源於你所代表的未知與茫然,來源於所有的智慧生物對於超出它們理解範圍的黑暗,所表現出來的最基礎的生物本能。”

  摩根點了點頭。

  【未知的確能夠帶來恐懼,但並不是只有未來才能帶來恐懼,就像凡人們雖然會害怕一個行為邏輯無法理解的瘋子,但他們也會害怕目的明確的謀殺犯:你又該怎麼解釋這其中的區別,瓦什托爾?】

  回答基因原體的,是一種無比接近於【笑】的聲音,它從靈魂熔爐的最深處傳來,又在那燃燒的軀體上被極盡地扭曲,以折磨阿瓦隆之主的耳朵。

  “你說的沒錯,摩根閣下,恐懼的確分為不同的歸類,這是因為智慧生物存在著複雜的感情,它們既會因為無法避免的死亡而恐懼,也會因為前途渺茫的命運而恐懼,這都是肉體所帶來的怯懦本能。”

  “但也請你意識到一點,那就是在至高天中,諸神的權柄其實並不存在渭徑分明的邊界,而是互相交融、犬牙呲互的,就像將兩捧不同顏色的液態金屬混合在一起,除了那些最為核心的權柄之外,還有大量的權柄,是可以被兩個甚至更多的神明所爭奪的。”

  “神明的寶座只能坐下一人,但是每一個以太領域中,都可以插起更多的王旗,除此之外,還有著大量的中立和無序地帶,我的靈魂熔爐就是其中之一。”

  “在這種條件下,有關於恐懼的權柄,不過是一片比較傾向於你的無主之地而已,其他的神明固然擁有著插足的機會,但是它們的興趣集中在了其他的領域,對於恐懼的價值,沒有更多的企圖。”

  “就比如說:在某種意義上,顱骨之主同樣能夠影響到恐懼這一概念,但你覺得,祂真的會將目光放在那些懦夫的身上麼?”

  【……】

  摩根摩挲著指尖。

  【你的意思是:即使我只能掌握因為未知所導致的恐懼,但因為恐懼國度的其餘領域,沒有與我爭鋒的對手,所以我也可以自稱為整個恐懼國度的主人?】

  瓦什托爾點了點頭。

  “實際上的原因要比這更為複雜一些,但你的確可以這麼理解。”

  摩根沉默了,她用低垂的髮絲遮掩著瞳孔中的風浪:對於這些所謂的權柄和神明,她其實沒有更多的興趣,因為那實在是太過於遙不可及了。

  基因原體真正在意的是,通過面前這位熔爐之主的描述,她能夠進一步的瞭解至高天,瞭解在至高天深處究竟都有著什麼:雖然這些描述本身的可信度成疑,但是在目前的情況下,這已經是她所能夠找到的,比較穩定的渠道了。

  大不了,以後再找她的基因之父複述一遍這些事情,以檢查話語的正確與否,如果能夠幫到帝皇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

  畢竟,雖然摩根依舊發自內心地厭惡著人類之主,但她也不得不承認,在並肩對抗亞空間諸神的戰線上,帝皇是整個人類帝國唯一的脊樑與答案。

  能幫,還是要幫的。

  哪怕只是為了龜縮在他的金色火焰身後,自欺欺人。

  在基因原體的內心中,醞釀著如此的計算與苦澀,而瓦什托爾則是耐心的等待著她的思考結束,它看起來並不著急:也許,對於這樣的亞空間存在來說,時間早就失去了意義。

  ……

  摩根沉默了大約一分鐘。

  當她再次抬起頭來的時候,她坐直了身子,將散亂的髮絲捋到了耳旁,被完全展現出來的青藍色瞳孔散發著陣陣幽光,讓整個王座間的靈能巨浪都隨之奔湧。

  【可以了,訴說你的下一個問題吧,瓦什托爾。】

  “如你所願。”

  扭曲的電纜與滾燙的金屬互相撕扯,交匯出了咆哮的音節,就像是一百萬頭暴怒的金屬巨獸,在至高天的颶風中拼殺。

  那燃燒的軀體緊緊地盯著蜘蛛女皇的面容,摩根甚至能感受到那雙不存在於她面前的赤紅瞳孔,散發著工業、鐵流與毫無節制的廢氣汙染的氣息。

  在她的不安中,靈魂熔爐的主人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