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第 292 章 我不用發癲了

2017年,華城商界大洗牌。在塔尖屹立多年的莊家突然掉下來,被其他家族頂上,莊家一掉再掉,各方勢力都以為它會墊底最終破敗散掉,出乎意料的是,它竟停在了三線位置,眼瞅著隨時都要往上升。

局勢變化的最初,還要從2016年的夏天說起。

開槍射殺臥底後的那天深夜,莊老跟莊家的一夥老人談了會事,他去看望了沉睡不醒的孫子,見香爐裡的煙滅了,就叫人拿來一根香點上。

下人恭聲:“老爺子,七爺這邊我來照顧,您去睡吧。”

“不睡了。”莊老揉了揉皺巴巴的眉心,“年紀大了,不缺覺,躺著反而鬧心渾身不舒坦。”

老人去下棋,一手持白棋,一手持黑棋,自己跟自己下,既是知己也是對手。

不多時,下人腳步略急地過來稟報,他聞言,面色泰然地將棋局走完。

一隊警員上門,為首的那位發言:“莊老先生,您涉嫌一起重大經濟犯罪案,還請您跟我們走一趟。”

等不到天亮了,似乎他們這趟出行是緊急召開秘密會議的方案,參與的都是經過層層審核,絕不會有被收買或威脅逼迫從而就範嫌疑的人員。

莊老這邊的人持槍和警方對峙。

“胡鬧什麼。”莊老呵斥他們,幫理不幫親道,“怎麼能對執法人員這個做法,亂來,都收槍退後。”

保鏢們神色嚴峻地照做。

莊老對警員們和藹道:“勞煩各位通融一下,我去跟我孫子說一聲,不然他會擔憂。”

疑似隊長的警員昂首表態:“行。”

而後跟著老人上樓,他抱著胳膊站在門口,看老人走進房間,站在床邊撫||摸孫子的頭髮。

畫面堪稱溫馨。

老人沒刻意放低音量,他聽見老人說話:“惘雲,爺爺的好孫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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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老被帶去警局,他全程沒高人一等的架子,態度十分平和,無論警方怎麼問,一個問題反覆問多少遍,老人都耐心地給出回答。

幾天後,莊老坐上返程的車,隨行的是律師。

莊老枯樹枝般的一雙手交扣在乾癟的腹部,車窗外的街景在他眼中成片地劃過,他問他那孫子怎麼樣。

“董事長已經醒了。”律師答覆。

“醒了就好。”莊老慢慢嘆一聲,“那麼大的財團,交給別人我不放心,雖然他也不能讓我足夠滿意,但其他人更差勁。”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老人轉著手上的玉扳指,蒼老的聲音裡多了幾分耐人尋味的笑意:“話不能那麼說,他比我那兒子強。”

律師眼觀鼻鼻觀心,不做任何反饋。儘管他橫看豎看,怎麼看都看不出現今的董事長哪裡比上一任董事長強。

莊老處理了一直任其蹦躂的小蝦米,順帶著讓孫子不破不立。

老人興許摸索到了一些超出自然規律以外的東西,他選的接班人可

以說是有限範圍內最好的。()

可他機關算盡,還是百密一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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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接班人在“親手”殺死情感羈絆之後受到巨大刺激,沉睡期間導致自我催眠功能失效,找到了藏寶圖這塊記憶拼圖,將孔雀填補完整。

所謂的藏寶圖,根本不是龐大到無法估算的財富,而是一份關係莊家所有非法經營領域的文件數據,一對一的盤查核實都要下不少功夫,費不少精力。

現在不能報警聯繫警方調查,要等合適的時機,最好是老爺子躺下起不來,把剩下一部分大權也交出來的階段。

畢竟這個時候,所有好不容易牽扯出來的東西都被老人銷燬掉,一切再次隱沒於暗中。

哪怕陳子輕這個家主願意配合,警方也沒法毫無顧忌地展開調查,他的家族牽扯太多。

沒有絕對的把握,警方不會大範圍行動。

陳子輕勉強讓自己冷靜地分析了一下局勢,很快就神智渙散了,他滿臉病態的放空發呆,眼裡灰暗沒有半點光亮,連老爺子什麼時候回來,什麼時候坐在他床邊都不知道。

莊老的眼裡有憐愛,話裡不摻雜責備:“惘雲,爺爺和你說了半天話,你怎麼理都不理。”

陳子輕眼瞼顫動,連個正眼都不想給,他怕自己岌岌可危的表情管理崩塌。

莊老問端詳他半晌:“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事?”

陳子輕面不改色:“沒有。”

莊老看著他蒼白的臉:“沒有啊。”

陳子輕毫不遮掩自己的牴觸和憎惡:“能出去嗎,我累了。”

莊老傷感道:“你還怪爺爺逼你做出那個選擇,幫你踢掉那部分東西。”

陳子輕沒出聲,他不想辯論,也不想再說話了,出個氣都吃力。

“惘雲,要顧大局,可以一時糊塗,卻不能一世糊塗。”莊老隔著被子拍了拍他,“爺爺不嘮叨了,你好好休息,有什麼不愉快等你好了再發洩,一切都以你的身體為主,心事別堵著,容易堵出心傷。”

見孫子一言不發,跟沒聽到一樣,老人揹著手走出房間,他帶上房門,蒼老風乾的臉上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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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把自己關在房裡度過了夏天,天氣轉涼後他才踏出那片空間,他這副身體本就不好,如今更差了,受個涼都吃不消,病怏怏的沒精打采,對什麼都提不起精神。

權勢這東西,沒有的時候覺得它無所不能,擁有了,就要越抓越多,即便自身不想,周圍人和事也會按著你的頭讓你去爭。

手握足夠多的權力,才會拿到絕對的決策權,只有一點點是遠遠不夠的。

陳子輕經歷過慘痛的教訓,依然無法咬死老人拋的鉤子,改變性情去做一頭被利益填充的怪物,他坐在石頭上迎接日落黃昏,肩上一沉,莊矣拿著外衣給他披上。

莊矣溫聲:“少爺,這裡風大,您待久了會頭疼。”

陳子輕兩個胳膊的手肘撐著腿部,他雙手托腮,安靜地看著天邊火燒雲。

()那雲的色彩徒然就加重加深,像血一樣紅,然後就真的轉變成了血,它們凝成一張臉,一具身體,他被吊在陽臺外,身上哪兒都在滴血。

濃重刺鼻的血腥衝進陳子輕的鼻息,他猝不及防,煞白著臉乾嘔。

“少爺!”莊矣關切緊張的聲音響起。

陳子輕撥開他伸過來想要扶自己的手:“別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