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青木 作品

第 29 章

“……呈上來吧。”馮樂真淺笑。




陳盡安這才沒那麼緊繃,將剝好了淋了蜂蜜的栗子端到桌子上,馮樂真拿起勺子舀了一個,入口便是一片綿密的甜。




“好吃。”她說。




陳盡安唇角浮起一點弧度:“殿下喜歡就好。”




話音未落,阿葉便回來了,馮樂真抬眸看去,卻沒看到第一個人。




“沈先生說他已經用過晚膳,這會兒就要睡了。”阿葉解釋。




馮樂真氣笑了:“天還沒黑,他就要睡了?不想同本宮一起用膳直說就是,非要找這般不像話的理由。”




陳盡安已經轉身往外走,快走到門口時聽到她沒有惱意的抱怨,腳步頓了頓。




“奴婢也是這樣說的。”阿葉攤手,“但他說昨晚沒睡好,實在是乏得厲害。”




昨晚兩人是在城門外湊合了一夜,她睡在馬車裡,他守在馬車外受了一夜的風。




馮樂真眼眸微動,語氣和緩了些:“那就讓他歇著吧。”




陳盡安走到門外,一抬頭便看到天上皎皎月色。




遙不可及,高不可攀,能瞧見便已是萬分之幸。




他指尖動了動,沒有再做伸手去夠的蠢事。




馮樂真本來是睏倦的,但用過晚膳之後反而精神了,只是不想出門散步,也不願意看書打發時間,思索許久後,又將陳盡安叫了進來。




“要睡了嗎?”她一臉和善。




陳盡安遲疑地搖了搖頭。




“很好,”馮樂真滿意了,“拿紙筆來,本宮看看你懈怠練字多日,書法退步了多少。”




陳盡安聽話照做,磨完墨後握住狼毫筆,表情又一次如臨大敵。




馮樂真每次看到他這副樣子都想笑,但想想人家都十九歲了,




多少也是要點面子的,於是硬生生忍住了:“寫吧。”()




……是。陳盡安一臉凝重地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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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他會寫得亂七八糟,但當第一筆成形,馮樂真眼底便閃過一絲訝然,等到他將《孫子兵法》的九變篇完整寫完後,她半晌才問一句:“你最近不是一直守在城門口嗎?”




“……是。”陳盡安看著自己毫無風骨可言的字,不敢看她的眼睛。




“既然一直守在那邊,又是何時練的字?”馮樂真即便是親眼所見,仍有些不敢置信,“還有,你何時認識這麼多字了?竟連兵法都能默寫出來。”




“字……在府裡時就認識許多了,這段時間在城門等殿下時,也一直在練,”陳盡安每次提到自己的字,聲音都會弱上一分,“只是寫的醜,不敢讓殿下看見,至於兵法,也是在識字之後自行學的。”




馮樂真聽到了重點:“你在城門等本宮時也在練?”




“是。”




“如何練的?”馮樂真有了幾分興致。




陳盡安:“用樹枝,在地上寫。”




以前他在府中時,也時常這樣練字。




“難怪你長進如此之快……”馮樂真看著橫平豎直的字跡感慨,“武藝呢?近來可精進了?”




“未曾懈怠。”陳盡安回答。




馮樂真笑了:“耍一段給本宮瞧瞧。”




“是。”




陳盡安答應一聲,往後退幾步開始打拳。他的動作不算熟練,但每一招都十分有力,看得出一直在認真學,馮樂真愈發滿意,等他練完多誇了幾句。




陳盡安自從學文習武,還是第一次不被嘲笑,即便心性沉穩,此刻眼睛也是泛著亮光:“奴才還會劍術。”




馮樂真有些困了,本來打算讓他離開的,但一看到他眼中隱約閃現的期待,便也忍不住揚起唇角:“那還愣著作甚,還不快讓本宮看看?”




“奴才只會用自己的劍……”陳盡安蹙眉,糾結要不要回去取自己的劍。




馮樂真笑了一聲,直接叫侍衛去取他的劍,自己則親自站在門口等著。




今晚月色不錯,空氣乾冷乾冷的,她好不容易生出的那點睏意因為冷意散個乾淨,於是靠在門上發呆。




許久,侍衛還沒回來,對面隔著天井的房門突然開了,沈隨風從屋裡出來,下一瞬兩人四目相對。




沈隨風微微一怔,回過神後朝她笑笑,馮樂真也勾起唇角,算是打過招呼。




劍已經送來,馮樂真接過劍轉身回屋,房門就此關上。沈隨風嘖了一聲,等送劍的侍衛繞路經過自己這邊時隨口問了句:“殿下要劍做什麼?”




“好像是陳少爺要舞劍給殿下看。”侍衛回答。




沈隨風唇角的笑意淡去,又看了一眼對面緊閉的房門,轉身回了自己寢房。侍衛本以為他不會再出來,結果片刻之後他搬個凳子來到門口坐下。




“月色不錯。”他說。




侍衛無言一瞬,道:“沈先生喜歡就好。”




()另一邊,馮樂真一回到溫暖的寢房,便又有些犯困了,於是打定主意等陳盡安展示完近來學習的成果,便立刻讓他離開,不能再……她停下腳步,無言看著靠在柱子上睡熟的某人。




這麼多天沒見,他的確清瘦不少,原先好不容易養起來的一點肉如今全沒了,清俊的臉頰也有些凹陷,看著更像一塊沉默的石頭了。




馮樂真走上前,盯著他眼下黑青看了片刻,最後還是沒忍心叫醒他,而是轉身拿了一床被子蓋在他身上。




屋裡的燈熄了,窗子徹底暗了下來,賞月的沈隨風靜默片刻,起身拿起凳子往屋裡走。




“沈先生不賞月了?()”侍衛忙問。




沈隨風側目:不賞了,畢竟也沒那麼喜歡。?()_[(()”




……不喜歡為什麼大冷天坐在外面?侍衛不明所以,但見他神色淡淡,便識趣沒有再問。




一夜無話,轉眼便是天亮。




馮樂真醒來時,原本蓋在陳盡安身上的被子已經被疊得方方正正擺在了椅子上,陳盡安卻不見蹤跡。她捏了捏眉心,有些犯懶地靠在枕頭上,等阿葉進來時問了一句有沒有看見陳盡安。




“殿下昨夜屋裡熄燈沒多久,他便回房去了呀,”阿葉一臉茫然,“殿下不知道嗎?”




馮樂真笑笑:“一熄燈本宮就睡了,還真不知道。”




“這樣啊,”阿葉點了點頭,“那可要奴婢現在去叫他過來?話說以前在府裡時,他經常天不亮就起床了,今日這是怎麼了,竟到了這個時辰還沒動靜。”




“緊繃了這麼多天,如今好不容易鬆快下來,就讓他多睡一會兒吧。”馮樂真叮囑。




阿葉答應一聲,默默挪步到梳妝檯前。




馮樂真笑了一聲,知道她從昨日重逢,就看自己的素衣麻花辮不順眼了,於是走上前去坐下,在她期待的眼神中緩緩開口:“任君發揮。”




阿葉頓時高興了。




半個時辰後,馮樂真看著鏡中衣著華貴妝容豐盈的自己,唇角也勾起一點笑意。




“殿下還是適合奢美的裝扮。”阿葉心生感慨。




馮樂真睨了她一眼,起身往外走。




阿葉忙問:“殿下做什麼去。”




“找沈隨風。”馮樂真擺擺手,示意她別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