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青木 作品

第 44 章





提起小時候的事,馮樂真眼底泛起一絲笑意,“本宮也沒想到過去這麼多年,他竟還記得孩童時的戲言。”




沈隨風表情逐漸微妙:“世子會記得小時候的承諾並不奇怪,奇怪的是落水一事後,他竟還肯花心思兌現當年諾言?”




“他當年落水之後,並未怪過本宮,”馮樂真斟酌道,“只是不知這麼多年受病痛磋磨後,是否還如從前一般……本宮今日瞧他的樣子,應該沒有生怨。”




沈隨風握住她的手:“世子聰明通透,亦有容人之心,知道你並非有意為之,自然不會怪罪。”




“你不知道,當年若非本宮想去池塘賞景,他也不會跟著去,更不會出後來的事,”馮樂真捏了捏眉心,“雖然本宮不是推他的人,但他的確是因為本宮,才會有此一劫。”




“殿下不是推他的人?”沈隨風猛然抬頭。




馮樂真失笑:“很驚訝?”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沈隨風蹙眉。




還能是怎麼回事,細說起來,不過是一塊又臭又長的裹腳布罷了。當時在池塘邊玩的,除了她和祁景清,還有不少孩童,其中馮稷最為冒失,橫衝直撞間不小心推了祁景清一下,她下意識去拉時已經晚了,祁景清落水,而她伸出去的手,也成了眾目睽睽之下推人的證據。




“以馮稷的腦子,此事絕非有意設計,只會是意外,他這些年一直忌憚祁鎮,除了祁鎮擁兵自重不好掌




控外,也是因為這件事一直梗在他心裡,()”馮樂真眼底閃過一絲嘲諷,不過他也不算太蠢,知道沒有證據,單憑本宮一張嘴也翻不了案,所以才放心讓本宮來營關。()”




“世子也不知道誰推的他?”沈隨風蹙眉。




馮樂真失笑:“他當時只顧著蹲在池塘邊看水燈,哪能注意到後面,他昏迷幾日醒來後,還為了本宮撒謊說是他自己沒站穩掉進水裡,跟本宮沒有關係,可惜那麼多雙眼睛都看到本宮伸手了,他解釋了也無用。”




難怪她方才說世子解釋了鎮邊侯也未必會信,原來是已經有前車之鑑。沈隨風看著她此刻雲淡風輕的笑容,很難像她一樣輕鬆:“那你呢?沒有為自己辯解過?以殿下的才智,即便那時年歲小,也不該毫無反擊之力才對。”




馮樂真被他問得愣了愣,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嗯……這件事很是複雜,你可能不太懂……即便是意外,也不能簡單看作孩子間的意外,嗯……有時候要為大局考慮……”




她越說聲音越低,沈隨風直接將人抱進懷裡。




“做什麼?”馮樂真回過神來,聲音有些悶。




沈隨風抱得更緊了些:“無事,只是替殿下委屈。”




馮樂真蹭了蹭他的衣領,心底那些煩悶消散了些:“都過去了。”




“……嗯。”




夜色漸深,窗外的風雪漸小,屋裡一片靜謐。




馮樂真靠在沈隨風的懷中,不知不覺間已經熟睡,沈隨風輕輕將她放到床上,伸手撫平她蹙起的眉頭。




他坐在床邊,看著她恬靜的睡顏,突然後悔方才提起這個話題。




或許是剛剛見過祁景清,又可能因為聊了太多往事,馮樂真罕見地夢見了那個冬天、地龍燒得很暖卻格外清冷的大殿。




“父皇,兒臣以性命發誓,推祁景清的是弟弟不是兒臣,父皇你相信兒臣!”她看到年僅九歲的自己跪在地上,委屈得眼睛都紅了仍不肯掉眼淚。




乾元帝三兩步從龍椅上下來,親自將她拉了起來:“父皇信你。”




“當真?”她終於哽咽,可見也是怕的。




“自然是真的,樂真穩重,即便偶爾貪玩,也做不出將人撞進水裡的冒失事,”乾元帝拿出帕子給她擦淚,等她情緒穩定些後才緩緩開口,“但今日的事,你得認下,絕不能叫人知道是阿稷做的。”




馮樂真眼眸微動,聽見九歲的自己失聲質問:“為什麼!”




“因為阿稷是皇子,是大乾未來的儲君,而祁鎮手握重兵,掌大乾第一要塞營關,若他因此惱恨阿稷,將來因此生出事端,便是大乾百姓之禍。”乾元帝眉眼沉沉,如平時一般仔細和她講道理。




“那我呢?”




“那我呢?”




馮樂真與九歲的自己同時開口,眼前的男人只以為,她是在質問憑什麼自己要受這份委屈,可只有她和九歲的自己知曉,她問的是馮稷是未來儲君,那她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