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非子 作品

第 32 章 被遺忘的花樓女(番外)

佩刀、利器七零八落地倒在地面,髒汙的血使得身穿桃紅衣裙舞姬的臉頰,變得骯髒不堪。




殷羨之看著插在舞姬腹部的那隻佩刀,長眉不禁攏起。他並未想要出手,依照他看來,這毒針雖然是從舞姬身上射出的,但只瞧著舞姬茫然無措的眸子,便知此事與她無關。




不過是一隻被人利用的棋子罷了。




可現在,刺進元瀅瀅腹中的佩刀,的的確確便是他的。




殷羨之輕抬眼瞼,徑直望向剛才在慌亂之中,拔出他身上佩刀之人。




侍衛拱手抱拳,語氣中帶著討賞的雀躍:“方才無禮,奪去了主子身上佩刀。只是此女朝著主子走來,屬下怕若不及時阻攔,她便會傷了主子和李小姐。”




殷羨之又看了一眼倒在地面,安靜脆弱的元瀅瀅,忽然想到:若是他能被這樣一個區區弱女子傷害,他該是有多無用。




殷羨之聽得懂,侍衛表面請求寬恕,實則邀功的言語。畢竟,侍衛冒犯拔掉佩刀是真,但與除掉意圖傷害殷羨之的刺客相比,這點冒犯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可殷羨之聽得懂,但他只覺得心底沉沉的,並沒有如侍衛的心願,開口賞賜他,而是淡淡道:“你既知冒犯,便去領罰罷。”




殷羨之再轉身看去時,元瀅瀅的屍身已被抬走,地面只剩下一片殷紅的血跡。




這幾夜,殷羨之總是睡得不甚安穩。分明他只見過那舞姬一面,但自元瀅瀅死後,殷羨之卻總會想起她,想起她蒼白惶恐的臉,欲言又止的唇。




殷羨之想著,那時,她究竟要開口說些什麼話。




月上柳梢頭,侍女端來洗腳水後,沒有徑直離開,反而俯身彎腰,微微顯露身前的肌膚。




她朝著殷羨之伸出手,見殷羨之沒有勃然大怒,頓時心中一喜,自以為從今日後,便能得道昇天。




殷羨之隨手抓起身旁的青白玉長笛,挑起侍女的下頜。




是一張他完全叫不出名諱的臉蛋,但生的有幾分秀美動人。殷羨之聲音清冷,問道:“你想要什麼?”




侍女忙表露真心:“我什麼都不想要,只期望陪伴在大人身側,便已經足夠。”




殷羨之沉聲道:“是嗎。”




見狀,侍女欲伸出手,搭在殷羨之的雙膝。可殷羨之卻突然起身,任憑侍女的身子摔倒在地面,盆中水滴飛濺。




“你所求的,不過金銀富貴,地位權勢,卻舌燦蓮花,偏偏說是為了我。”




殷羨之的臉色,驀然變得異常冰冷。




侍女身子一顫,她心中所圖,自然是殷羨之口中所說。可是,殷羨之生的清俊飄逸,縱然他非身居高位,也值得讓人與之春風一度。但看著殷羨之冷如寒冰的目光,侍女突然生出了畏懼之心,她身子後退,踩著水痕匆匆跑出屋去。直到跑的遠了,橫亙於侍女脖頸的窒息感,才逐漸褪去。




殷羨之坐回床榻,看著滿地凌亂,他沒有開口喚僕人前來收拾。在他模糊的記憶中,突




然想起一個瘦瘦小小的身影。()




那是殷羨之最不願意提及的,倍感屈辱的過去。他流落花樓,被花樓中人當做貨物觀賞評價。殷羨之嫌惡花樓中的每一個人,但唯獨對於怯懦可憐的元瀅瀅,有幾分愧疚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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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瀅瀅會私下裡給他們送吃食。那些吃食並不精緻,惹得李凌萱輕聲抱怨。殷羨之清楚地看到,元瀅瀅那時臉上浮現的窘迫之色。他看到過元瀅瀅抬著銅盆,裡面裝滿了清水。元瀅瀅身形纖細,抬著銅盆走的一搖一晃的,可見她在花樓裡的日子,不算好過。




但殷羨之不喜惹麻煩,也沒有過多的同情憐憫之心。可殷羨之帶著元瀅瀅騎馬逃跑時,那一瞬間,他是真心實意地想要帶元瀅瀅離開。




無論是出於報答恩情,還是因為元瀅瀅的可憐身世。




但元瀅瀅不慎從馬上跌落,與他們失去了聯繫。殷羨之曾經要尋找元瀅瀅的蹤跡,他想,待他尋到元瀅瀅後,便給她一筆銀錢,讓她好生度日。只是,殷丞相為了名聲,不許殷羨之再查探此事。李凌萱心懷愧疚,直言若不是當初她受了驚嚇,殷羨之顧頭不顧尾,元瀅瀅也不會不見蹤影。李凌萱便主動要尋找元瀅瀅的蹤跡,可卻得知元瀅瀅已不在那處花樓,蹤影全無。




既不是什麼重要的人,殷羨之尋找不到,也不再放在心上。




可此時,他突然想起元瀅瀅瘦小的身影。她捧著一碗陽春麵,像是把它當成了什麼寶貝,獻給殷羨之。




殷羨之同她說過自己的身份,元瀅瀅只是抿唇柔笑,她並不懂,丞相是多大的官職。或許,在元瀅瀅眼中,丞相還沒有花樓主人,足夠令她畏懼。




但即使如此,元瀅瀅還是不遺餘力的幫了他們。或者說,是幫了殷羨之。




如今回憶起,殷羨之仍舊能夠記得,元瀅瀅看向他時,眼底閃爍的光芒。




之前,殷羨之覺得這樣輕易得來的好意,飄忽而無用。如今他獨坐靜室,卻恍惚覺出那一份純粹的好意,何其珍貴。




思慮至此,殷羨之輕撫胸膛,長眉微蹙,因自己突然生出的傷春悲秋而覺得好笑。




——縱然身旁之人,皆是有所圖謀又如何,總歸身居高位的那人,是他就足夠了。




彎月被薄紗似的雲霧輕輕覆蓋,漆黑夜空中,只看得見一抹柔白顏色。




……




殷羨之是被一股輕柔的力道推醒的。




他緊皺眉頭,剛要發怒,卻聽得一聲綿軟的抱怨聲音響起。




“羨之,醒醒啊,羨之。昨夜我便提醒過你,莫要折騰太久,你卻偏偏……如今瀾兒還等著你我呢,這可怎麼辦才好。”




殷羨之緩緩睜開眼睛,面前是柔美動人的女子,她只穿輕衣薄紗,影影綽綽可見身子佈滿了胭脂紅痕,只需瞧上一眼,便知道昨夜發生了什麼。




殷羨之凝神細看,發覺女子的臉有幾分熟悉,和那個在他面前緩緩倒下的舞姬很是相似。可不同的是,眼前人面頰紅潤,周身都帶著整日被疼惜的嬌態,宛如花叢中,盛開的最婀娜多




()姿的牡丹花。而那個舞姬呢,眸子盛滿了可憐兮兮,彷彿任何一個稍有權勢之人,便能將她輕易摧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