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第 160 章

 佩四將印,控制萬里,勁兵重鎮,皆歸掌握,自國初已來,未之有也?。

 只是轉瞬之間,他這個四鎮節度使就要變作階下囚了。

 李光弼是王忠嗣的嫡系,他的父親就曾經任朔方節度副使,王忠嗣初在朔方為將時多受李光弼父親照看,李光弼父親死後,王忠嗣也投桃報李將李光弼看做是自己的弟弟帶在身邊。

 李光弼一入軍旅便是在王忠嗣麾下,天寶初年又擔任了朔方都虞候,今歲年初王忠嗣還將其提拔為了朔方兵馬使。

 本來王忠嗣也是將李光弼當做他的繼任者培養的,對李光弼來說,王忠嗣如師如兄。

 李光弼聽到王忠嗣對他的叮囑,一時間不由眼角酸澀,他忽然攔在王忠嗣身前。

 “將軍,此去凶多吉少,天子昏庸,奸臣當道……您手握四鎮數十萬大軍,難道就要這麼束手送死嗎”

 李光弼哽咽道:“不如我等先將大理寺少卿扣押在軍中,而後將軍立刻帶兵前往回紇,對朝廷便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兩軍交戰,打上數年也是常有之事。您大可拖延幾年,等到太子繼位……我等便奉太子又如何?太子亦是李唐正統啊!”李光弼字字真切。

 王忠嗣卻斥責道:“我若擁兵自重,豈非等同謀逆,這與安祿山又有什麼區別?”

 “將軍又未謀反,這分明是昏君不辨忠奸!”李光弼憤怒道。

 李光弼對大唐忠誠,對李隆基卻沒有多少忠誠,在李光弼眼中,他家將軍一片赤血丹心卻被汙衊為謀反,那年邁的天子早已經是昏君了。

 “光弼!”王忠嗣提高了聲音,李光弼在王忠嗣嚴厲的注視下氣勢越來越弱。

 “不可妄議天子。”王忠嗣略微放緩了語氣。

 他嘆了口氣,看著李光弼:“我知你敬愛我方有此言。可聖人既然下了旨,那無論我做沒做過,我都必須要遵從聖旨。”

 “這不僅是當朝聖人的威儀,更是皇權的威儀,我不遵從聖旨,那往後其他人呢?倘若人人都不遵從聖旨,大唐就要亂了套了。”

 王忠嗣沉聲道:“你可知我忠嗣之名從何而來?我的父親為大唐戰死沙場,聖人言我是忠良之後,方才給我賜名‘忠嗣’。我家世受皇恩,天下造反不能自我王忠嗣始!”

 “聖人已經老了,他不值得將軍送命!”李光弼依然咬牙道。

 他心裡堵著一口氣,既然如今皇位上那個年老的天子以“王忠嗣欲要尊奉太子”為由要害他家將軍,那他們還不如干脆就尊奉太子,反正大唐歷代天子就沒幾個不是政變上位。

 王忠嗣搖頭道:“我不是為了聖人,我是為了維護大唐的威儀啊。”

 大唐設有十鎮節度使,倘若個個都覺得朝廷的命令不合心意便不遵守,那必定會藩鎮做大,朝廷勢弱,到時候大唐還能是萬國來朝的大唐嗎?

 他王忠嗣的性命固然重要,可大唐在他的眼中更加重要。

 王忠嗣溫和的看著李光弼:“生亦我所欲,死亦我所惡。可我所欲有甚於生者,所惡有甚於死者,故不為苟得也,故患有所不闢也?。光弼,生死並不是我最在意的事情,守護好大唐才是將帥的責任,才是我畢生之願。”

 身為手握四鎮的節度使,王忠嗣比任何人都先察覺到了節度使制度的弊病。朝廷能不能命令得了節度使,全看節度使的良心,如今大唐朝廷強大,節度使尚且願意聽朝廷的命令,可倘若有一個節度使站出來公然反抗朝廷,那其餘節度使就會有學有樣在藩鎮自立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