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若君 作品

第46章 大盤雞




    “他們都是騙我的,我嬸嬸的工作乾的特別好,要不然今天能吃雞!”湯姆一路喊著衝出去了。



    這隻雞不愧起名叫老地主,平常從來不打鳴,但是這隻雞搶食特別厲害,蘇櫻桃一把擼開腿毛,大腿肥跟她的拳頭一樣大。



    她剛撥完了雞毛,正準備生火燙呢,徐嫂子上門來了。



    而且徐嫂子的目光,今天看起來很有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櫻桃,聽說你家今天殺雞?要不再盤一盤蘿蔔爽口吧,我這蘿蔔是從市裡買來的,還水靈靈的呢。”徐嫂子拿著一根蘿蔔在廚房窗口上:“給,趕緊拿著。”



    “行,謝謝你啊嫂子。”蘇櫻桃說。



    “那個,我和你徐哥都是好人,櫻桃,你批誰也不能批我們,行嗎,武著批不行,文著批也不行,咱們可商量定了?”徐嫂子又說。



    新官上任三把火,這句話再錯不了。



    這兩個月張悅齋一直壓著消息,是為了讓大家開開心心過個好年,也是不想讓蘇櫻桃太早就面對,上任之後,廠裡所有人給她的壓力。



    今天,廠裡告示欄裡第一天貼櫻桃上任的消息,除了領導層,大家都是直到今天才確定的知道蘇櫻桃上任g委會了。



    徐嫂子這是聽說她上任了,怕她要揪她們家出來批d,所以才這麼說的。



    這根蘿蔔也是她送的禮物,簡稱賄賂。



    “你放心吧,我在g委會跟別人不一樣,講究一個自願下放,只要你沒意向,不想下放我就不下放你,好嗎?”蘇櫻桃耐心解釋說。



    “話是那麼說……但你說咱們廠裡,誰願意把自個兒主動給下放了?”徐嫂子看兒子已經要進蘇櫻桃家的門了,就是一聲吼:“沖沖……”一眼瞪到兒子身上,那意思當然是只准吃飯,不準亂說話.



    畢竟雖然今天櫻桃頭一天上班,但她已經是g委會的副主任了,從現在開始她在廠裡,哪怕書記和廠長,想批誰就可以批誰。



    這就跟尚房寶劍一樣,逮誰就可以斬誰,龍袍都可以打。



    這也正是這個職位雖然不大,但是那麼叫領導們重視的原因。



    要不想下放,背後怎麼罵她都可以,但在她面前以後就得裝個乖,裝個慫。



    顯然,徐沖沖剛才就已經給徐嫂子做過思想工作了,小夥子一把頭拉在嘴上,就是唔的一聲:“媽,我保證只吃雞,不說話,尤其不跟蘇嬸嬸說話,因為她會想辦法套我的話,然後下放你們,哼哼。”



    “孩子開玩笑呢,您別介意啊。”徐嫂子回頭,訕笑著說。



    也不知道博士還會不會回來吃飯,蘇櫻桃把一隻大肥雞收拾好,已經快要晚上七點了,現在只有土豆和胡蘿蔔是主菜,先炒雞,再加胡蘿蔔和土豆來燉,這就是一般標準的大盤雞了。



    剛拿水把鍋燜上,又有人在籬笆外頭喊她。



    “博士夫人,在家嗎……”蘇櫻桃一看是個自己不認識的女同志,於是問:“您是?”



    “我是張愛國媳婦,我聽說你一上任就要下放我家老張,是不是這樣?”這個女同志穿的很簡樸,額前的頭髮一片花白,左顧右盼,從兜裡掏了一張十元的大團結出來,一把就塞到蘇櫻桃手裡了:“我家老張真沒貪過錢,他自己記不清楚賬,但是他自己也一直在說,好些個賬上面的字壓根兒就不是他自己籤的,他是有口難辯,你好歹把這事兒查一查再下放他,行不行?”



    張愛國,去年一是從市裡往外押的棉花給小h兵們燒了。



    二是煤虧空特別大,害廠裡大部分的職工們只領了一半的煤,冤聲載道,這也是整個總廠,現在大家都覺得他是唯一該拎出來批,並且下放的人。



    顯然,蘇櫻桃這個新上任的g委會副主任,雖然只當了一天,但是家屬們已經集體被震動了,張愛國自己只能坐以待查,他愛人上門,來替他說情了。



    她回頭一看,龔大媽在窗子上看著,龔書記的愛陳文霞也在二樓望著她,小白樓的入口處還有好些個腦袋,也在悄悄看著她。



    “您是姓段吧,那我就叫您段大嫂了,段大嫂,我是g委會的副主任,我的職務呢,是要清理咱們機械廠革命隊伍裡思想有問題的人,但是張愛國廠長,我不認為他有思想問題,倒是您,這十元錢可以成為您思想有問題的佐證,您要送給我我明天就批d您,您要不送,您現在就回家,您要送嗎?”蘇櫻桃揚起那張大團結,高聲問。



    且不說段大嫂整個人都懵了。



    就從各個角度正在觀察這個新官上任的博士夫人的,一干路人甲乙丙丁們也懵了:這錢到底能不能送,她是想收,還是不想收啊?



    “這錢是不要該悄悄送,我覺得段大嫂送的方法有問題。”徐嫂子在窗戶裡說。



    徐主任的腦袋和她擠在一塊兒:“我倒覺得,小蘇同志可能真有不需要拎出來批誰,就叫大家自覺願意下放的辦法呢。”



    “反正只要櫻桃不下放你,她下放誰我都不管。”這種事情上大家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就在這倆口子閒聊的時候,突然間,剛才還哭哭啼啼的段大嫂就吼了一聲:“博士夫人,你要敢下放我家老張,我就吊死在你家門上!“



    丈夫辛辛苦苦,舍小家顧大廠,尤其是對博士夫婦,連家裡的煤都送給他們了。



    要是博士夫人真的下放丈夫,段大嫂心裡委屈,難過,可她又說不出來,只能以死相拼。



    “來啊,現在就吊,誰怕誰?”剛才還緩言慢語的蘇櫻桃突然之間聲音也放的很高:“我不管你們是誰,你們給我聽著,在我這兒只有自願下放,也甭今天送顆蔥明天送顆蒜,我只想搞好我g委會的工作,不稀罕那些蔥和蒜,現在都給走,要不然我就喊保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