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新番 作品

第473章 官僚帝國

    今天來到臨淄,陳平在稷門就下了車,要去遊覽他曾心嚮往之的稷下學宮,接著步行穿越半個城區。

    陳平換下了落滿雪的裘服,入室拜見黑夫:“郡守,下吏回來了。”

    黑夫親自給他溫酒,笑問道:“陳生,今日去稷下,有何收穫?”

    陳平搓著凍僵的手,放到火爐上面,嘆氣道:“無甚收穫,百年前極盛的學宮,稷下先生早跑光了,收錄的書籍也全被搬回咸陽。”

    “而王賁將軍的部下將學宮當成了軍營,昔日鄒衍、田駢、慎到、荀卿講學的桃林,如今已經被駐兵砍伐一空,當成柴火燒。衡門前的泮池,一群軍漢在那洗衣游泳。曾幾何時,響徹臨淄的辯論和讀書聲,如今只剩下卒伍訓練的吆喝……”

    陳平雖然家貧,卻好讀書,也算個學子,他年少遊學時的夢想,就去稷下拜一位黃老名師,可如今終於來到此處,卻成了這般光景。

    黑夫默然,這座古代大學的衰敗,跟秦的政策不無關係。不過,稷下雖衰,稷下先生們卻大多去咸陽做了博士,希望能在新政權裡有一席之地,繼續以學術入政。雖然他們依然有資格翻閱、抄錄秦從六國掠奪來的書籍,但只是裝飾品,不得重用。

    恢復稷下當然是不可能的,黑夫一個膠東守,手也伸不到這來,而且這種做法,無疑是對皇帝輿論統一的政策宣戰,他只能從暗處出發,儘量避免“焚書”事件發生。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坑灰未冷山東亂,劉項,原來是不讀書的……

    “紙張已通行數年,官員開始習慣用此物抄錄法律,書寫奏疏、爰書,只是民間運用還不夠多,我要不要添一把火,讓這天下,處處皆是稷下呢?”

    這時候,陳平自知失言,連忙停止了這個話題,說起了他在臨淄城區的所見所聞。

    “倒是見了臨淄之繁華,只可惜,我欲詢問事情時,不管用關中雅言,還是洛陽雅言,亦或是梁地方言,跟臨淄人都是雞同鴨講,根本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麼!”

    黑夫這些年東征西討,結識了許多人,也聽過五花八門的方言,全天下綜合起來,方言大概有十四種之多,分別是:秦、西秦、晉、

    梁、趙魏自河以北、鄭韓周、宋衛及魏之東部、齊魯、燕代、燕代北鄙朝鮮冽水、東齊海岱之間淮泗(青徐)、西楚、南楚、東楚(吳越)。

    這是大的分類,各處方言還能細分,有三十四種之多。而秦地方言和齊魯方言的區別,比後世陝西話、山東話的差距大多了。

    於是黑夫給陳平說起了,他在臨淄聽小百度張蒼講的故事:“有楚國大夫想讓其子學齊語,便請了一位齊國夫子,來教其子。但這楚人之子周圍有許多楚人整天在打擾他,同他用楚語交談,剛學會的齊語沒幾天就忘了,就這樣過了一年,即便那楚國大夫用鞭子鞭撻其子,他依然學不會齊語。最後,那大夫便將兒子帶到齊國,讓他在這莊嶽之間居住,那楚人之子為了與旁人交談,不得不學齊語,不出一月,便學會了。”

    這個故事叫做“一傅眾咻”,也說明了,黑夫他們家的西楚方言,與齊魯方言不能互通。

    陳平道:“別說是臨淄和咸陽、大梁、安陸了,我聽聞,臨淄與膠東,雖同屬於齊地,卻一樣不能互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