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新番 作品

第496章 竊鉤者誅

    ()        “我不服。”

    當還矇在鼓裡的周縞興沖沖地被喚來廳堂,想要做郡守與田洸二家的媒人時,卻愕然發現,這兒並沒有觥籌交錯的其樂融融,只有被按倒在地的田氏宗主。

    愣神之餘,他也被曹參令人五花大綁,押到了黑夫面前。

    這下一切都明白了,周縞,這個昔日的老行伍有種被矇騙的惱怒,他倔強地抬起頭,重複著那句話:“我不服!”

    黑夫坐在案几後道:“你貪腐受賄,違反律令,證據確鑿,連自己也承認了,律令有言,受賄一錢者撤職,主守而盜,值十金者棄市,本官拘你,有何不服?”

    周縞卻道:“郡守少拿律令來說事,那一日,你與我說什麼官字兩口,收受賄賂也是一種變通,如此聽來,郡守也深蘊其道吧!又聽說郡守年紀輕輕,就已家富千金,我就不信,你難道就沒貪墨過?你我皆為好財之人,郡守欲罰我,何不先自戡?”

    “大膽!”一旁的曹參大怒,要令人割了這廝的舌頭,以免他亂咬人。

    黑夫卻阻止了曹參,停下了手中的筆,踱步到周縞邊上,笑道:“你說的不錯,我是年紀輕輕家累千金,說起來慚愧,還真是鑽了律令的空子,以家母之名開設產業,又讓親戚代我經營。這數年之間,從陛下到百姓,眾人皆知,所謂的糖氏便是尉氏。礙於我的地位和名聲,關市不敢刁難,小吏不敢得罪,故一路放行,紅糖遂能大行於世,也有點借威勢凌人的意思。“

    說道這,黑夫卻嚴肅下來:“但我敢說,吾家掙的錢,每一筆生意,都是願買願賣,一點點積累的利潤,既沒有貪墨民脂民膏,也沒有監守自盜。而且,我安家室之餘,也未忘官府,南郡、豫章的蔗田糖坊,給不少當地百姓提供了生計,又讓當地官府增了稅收,於天下有利而無害。我這十年仕途,上不負君,下不欺民!行得正坐得直!”

    “為吏之道有言,清廉毋貪,吏之善也。居官善取,賤士而貴貨貝,安家室而忘官府,吏之失也。我有吏之善,汝有吏之失,當然有資格,以律令將你繩之以法。除膠東之大害!”

    周縞張口結舌,最後只能垂下頭,低聲道:“我無話可說,但是郡守,就像那天你與我說過的,遠離關中,還想依照律令來治理地方,絕無可能!”

    “我收受田洸父子錢貨不假,但縱然我不拿,官府經營的鹽場難道就能盈利?一樣會在海寇侵擾下荒廢,我既沒有人手去搗毀私鹽,也奈何不得那些乘著船,來去如風的齊人漁寇。甚至於,若不與田氏合作,我派去鄉里的官吏,連田畝大小都量不了,租稅也收不上來!”

    “哪怕我像郡守說的一樣,清廉毋貪,上不負君,那又能怎樣?下面的民,那些個齊人,會視我為父母官麼?只要朝廷租稅一日不減,口賦徭役不松,他們便會永遠視秦吏為碩鼠,日夜想將吾等驅逐!”

    周縞心裡萬分委屈,郡中上計催得緊,若是交不足,他就要被申斥、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