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新番 作品

第788章 久違了

    ()        秦律裡,有一種“司寇之刑”,也就是後世的流放戍邊。

    一般來說,在大秦犯了法,關中的犯人,會被流放到塞北朔方,或者新開闢的西域沙漠,淮漢以南之人,則多半會去嶺南毒障之地,河北之人,與之對應的是遼東苦寒之地。

    但對於齊地的人來說,司寇刑有兩個去處:海東,或者某座叫不出名的海中小島。

    沙門島(山東長島縣)便是一處天然的流放地,它位於遼東和膠東之間,少海之中,膠東海岸西北數十里,上面有淡水也有些野獸,甚至能種植少許作物,也有幾處適合停泊的天然良港。

    昔日齊國通九夷之貨,從膠東前往遼東、朝鮮的海舟,必泊此避風,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小漁港,一些躲避賦稅的百姓在此居住,人數不過百餘,到齊國滅亡後,田橫等人佔領了此處,與朝廷對抗長達七八年之久。

    黑夫在膠東為郡守期間,平定諸田之亂,肅清了島上的盜寇。此島倒也沒有荒廢,而是建了個貿易站,作為齊地商船前往遼東、海東的中轉站,又在陳平建議下,開始接收大陸罪犯,讓他們在此做苦力。

    但從五月份起,沙門島卻因”刑徒暴動“,與膠東郡徹底斷了聯繫,因為朝廷使者更易黑夫之政,嚴禁齊地商賈入海,大陸的船隻也不來了……

    但七月初一這天,東風吹拂,一艘故意在遠海航行的商船,卻不顧官府禁令,公然行駛在碧藍海綿上,它漸漸從東邊朝沙門島靠來,扯著硬帆,熟練地繞過礁石,駛入海灣,緩緩升起了一面旗。

    “管!”

    卻是琅琊郡最大的商賈,齊相管仲的後裔,管氏。

    “此事讓兒子來就行,父親大不必親至的。”

    管通是家族長子,三十多歲年紀,在海上跑了幾年後,幹練了不少,他來到父親旁邊,管氏的當家人,年過五旬的管宴正憂心忡忡地站在船舷。

    管通為管宴披上防海水的大氅,管宴嘆了口氣:

    “關係到管氏存亡,我豈能不親來?”

    管宴很清楚,秦朝商賈最賤,與贅婿並列,一旦有徭役、戰爭,商人總是最先被徵發。秦國軍隊更明文規定,不必憐惜商人及其子孫的生命,無論什麼髒活、累活、危險活都要派他們去幹!

    秦始皇東巡時,甚至將“上農除末”刻在琅邪臺上,作為國策,公佈於天下!

    齊地商賈幾百年的繁榮就此中斷,被秦統治的前十年,他們社會地位一落千丈:禁止商人衣絲乘車,商人及其子孫不得做官,還要交納加倍的財產稅,許多產業被官府強制吞併。

    不僅如此,還要提心吊膽,生怕隨便安一個罪名就抓起來,遷到遠方。

    幸虧有黑夫郡守庇護,他在膠東撐起一片天,說服秦始皇帝,放開政策,允許因地制宜,恢復齊地貨殖貿易,還找來齊地十三家大賈,成立了海東商社。

    如此,管氏才能通過販賣紅糖,承包鹽場,協助開礦,貨殖海東,重新獲得的大量財富。

    管宴很珍惜,作為海東商社選出來的首腦,他經常教訓兒子:“天下四十八郡,獨膠東如此厚待商賈,就連琅琊、臨淄都還差了點。”

    儘管黑夫三年前離開了膠東,但他留下了陳平作為郡丞,說服新郡守延續了黑夫的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