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新番 作品

第877章 如果忠誠有顏色

    ()        五六月本就多雨,即便刑徒們從關中來武關運糧,有馳道之便,但再好的路,也是土質路面,夯土木杵更比不上後世壓路機。

    所以,不管同軌後的六尺車過去軋出多深的車轍,雨水一澆,十幾萬人來回一踩,全沒了影子,牛馬拉的笨重大車常陷在泥濘裡,有時候竟堵了好幾里路,需要推攮才能出陷,耗時耗力。

    反觀南軍,在雨天后路況更糟的武關東道,卻能依靠十萬役夫木牛流馬,糧食不絕於道,這件事,對北軍士氣打擊還挺大的。

    聽斥候描述那神奇器械之便利後,王離有些眼饞,遂問公輸讎是否能制。

    “當然能!”

    公輸與墨者卯了兩百年,對方行的,他必須說自己也行。

    公輸讎吹牛不打草稿:“昔時,墨翟曾斫木為鷂,三年而成,飛一日而敗。而吾祖公輸班,亦制木鳶以窺宋城,一月便成,三日不壞。墨家與公輸氏技藝孰高孰低,不言自明!”

    “將軍只需要讓人俘獲一匹木牛木馬,我將其拆卸後,定能明白其中奧妙,重製後,休說日行數十里,百里亦不在話下!”

    這下王離可犯難了,南軍挾大勝之威,士氣正旺,北軍眼下連關都不敢出,只能在關內遙遙侯望,又哪來本事去襲擊在十萬南軍保護下,從容運糧的民夫呢?

    “此事不急。”

    王離點了點頭,樂觀地說道:“此戰若能敗黑賊,使其退走南陽,定能俘獲一二頭來!”

    ……

    武關之外的北伐軍大營,亦有一場指揮官與匠師的對話。

    “汝觀武關守禦,如何?”

    黑夫忙了一宿,連朝食都沒顧得上吃,這會才匆匆扒了幾口素粥,他一邊擦去嘴邊的沾著的粥,一面詢問墨者阿忠。

    阿忠面色嚴肅:“城頭有渠答、籍車、行棧、行樓、飛衝、弩廬等,觀其形制,盡是子墨子城守之法。”

    黑夫皺眉:“難道對方也有墨者幫忙?墨家出了叛徒?”

    “不可能是墨者。”

    阿忠對自家組織的兄弟十分信賴:“自從扶蘇出奔後,還留在咸陽的墨者,幾乎被趕盡殺絕,他們寧可死,也不會背棄子墨子,城頭助王離守禦之人,可能是公輸氏!”

    阿忠遂將墨家和公輸氏的百年恩怨,以及秦統天下後,也徵辟公輸氏入關中居住,並納入少府管轄的事說了一遍。

    “不是冤家不聚首啊,昔日魯攻墨守,今日墨攻魯受。”

    黑夫也為墨者與公輸攻受體位置換感到滑稽。

    “既然彼輩有如此守法,你為我所制的各類器械,是否還能取得奇效?“

    阿忠在南越時還秉承墨者“非攻”的準則,不願做殺人之器,但在得知咸陽墨家全滅後,又被黑夫以“早日結束內戰,天下便能少流血”勸說,才替黑夫做了射程倍增的大黃之弩,在襄陽、穰縣兩戰立過功。

    但他素來謙遜,和喜歡吹牛的公輸讎不同,阿忠老實回答:

    “墨者之中,各有所長,亦有所短。我善機巧,能作明輪、獨輪車,卻不太擅長制攻城之器。大黃之弩,巨木飛石,雖然改易了射程、力道,但武關也被加固過,用的還是君侯當年所獻的三合土之術,牆厚而堅,恐怕難以輕易攻破……”

    三合土是黑夫和章邯搞出來的,在王翦作壁防禦楚軍時獻了上去,又運用在南征百越時,在嶺南多設碉樓,讓越人碰得頭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