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新番 作品

第37章 你信麼

    “伯魚就是那位‘義折強弓’的第五郎罷?”

    “哦?伯山居然認得我!”

    第五倫還以為,自己的名聲是傳不出列尉郡的,不成想才半個月就到常安來了?

    京師人物薈萃,郡國豪傑齊聚,每天都有無數新鮮的事蹟,剛剛流行的事物轉瞬又會被人忘記。想要在此顯名,比在長陵難上十倍百倍,所以第五倫入京以來頗為低調,連聲望都懶得刷。

    第五倫嘴上謙遜:“正是我,但那只是鄉人誇大之言,不足為信。”

    “伯魚太過自謙。”

    耿純摸了摸自己那看上去總是快掉的冠:“上次休沐時,我去拜會同宗親戚茂陵耿氏,便聽人說起過你。能讓原涉大俠讚譽的人可不多。再者,伯魚這姓太少見,只要聽一遍,想忘都難。”

    嗯,確實難忘,除非和第一第二第三直到第八放在一起,就傻傻記不清楚了。

    還有,原涉稱讚自己了?第五倫真不知道,看來有空還得去茂陵會會原大俠,順便將萬脩那把斷弓修好還他。

    這時候,第五倫卻發現了一件尷尬的事。

    耿純倒是知曉他,自己卻對耿純一無所知,看其性格,應該是個直來直去的人,這違心的“久仰大名”四字還真不好說出口。

    “伯山前些年在太學讀書過吧?”

    一旁的景丹卻來幫第五倫打圓場了,他上前自報了姓名,笑道:“你我應是同年入學,只是師承不同,但鉅鹿耿伯山之名,我還是聽說過的。”

    景丹又對第五倫介紹道:“伯山之父,乃是濟平郡(定陶)大尹。”

    原來是兩千石之子,難怪耿純不過二十餘歲,就能把太學、孝廉郎官一起上了。新朝有規定,六百石的“元士”以上,他們的兒子可以直接到太學旁聽,也難怪景丹心心念念想做到六百石,為的就是後代贏在起跑線上。

    而舉孝廉時,二千石之間也經常會做些py交易:錯開年份,相互舉薦子侄。所以孝廉名額中,真正“寒素清白”的人少之又少,像第五倫和景丹這種,已算異類。

    耿純與二人來到郎署偏僻處後,說起方才為何忍不住發笑。

    “那還是十年前,我家中母雞下了個雙黃的雞子,庖廚打開後,傳於眾人觀看。”

    “當時宋子城中,有一個燕地方士名叫西門君惠,他好天文讖記,正在我家做客,便說這是祥瑞,與新室開創有關係,當獻於常安。”

    “我當時年少,十分不解,難道這牝雞,是受了天子隔著數千裡的感應?”

    這話把第五倫再次逗樂了,這耿純雖為大尹之子,卻對新朝皇帝頗為不敬,也是個潛在的反賊啊。

    耿純話語詼諧:“於是我便偷偷帶著蛋去廚中,放進水裡煮了,撒了鹽,兩口吃下,味道與普通的雞子並無區別,之後也無任何奇異之事發生。”

    “倒是那西門君惠大呼可惜,還說什麼本可以籍此封侯,汝等說這可不可笑?”

    確實好笑至極,新朝剛建立時,諂媚之徒見王莽喜歡讖緯,便瘋狂向朝廷猛報祥瑞,這裡的豬崽長了三條腿,那裡的麥禾生了雙穗。獻得快的人,竟還真被封侯,搞得五等爵制大大貶值。

    最後,連常安人街上見了都相互戲言說:“唯獨你沒有接到天帝的命書麼?”

    而“十一上公”裡,也有人利用讖緯謀取私利,想搞什麼“周召分治”,架空王莽。甚至利用“天書”求娶王莽的女兒,便是那位住在宣明裡對面的黃皇室主。

    五威司命陳崇進言,讖緯符命已成了雙刃劍,這樣下去可怎麼得了?王莽立即採取措施,宣佈膽敢自行製造者一律逮捕入獄。朝廷需要的符命,只能由他直接指揮的“五威將率”這機構發佈,才斷了禍亂之道。

    “故而那西門君惠也沒混上封侯,如今做了直道侯王涉的賓客,依然在談讖緯。”

    風口沒了,現在還拿著讖緯祥瑞夢想輕鬆封爵的,那就是真豬。

    耿純離開後,景丹看著第五倫道:“如此說來,伯魚莫非和桓君山一樣,不信讖緯祥異?”